汉末浮沉书第60章 鼙鼓夜闻惊朔雁
送走来敏一行后，折腾了数月的黄元似乎一下子闲了下来。 他将政务交给了郑度、杨洪，军务交给了吕常、袭肃，而他本人则拾起书本，每日读书、写作，倒是享受起难得的闲适时光。 黄元其实从无太大野心，一直的梦想只是在曹魏做个清流闲官。若是有可能，他是万不愿背负家族兴衰和万千人命运这种责任。可是造化弄人，他没得选，只得被动地走上这条艰难的道路。 只是让一个人的追求突然做出翻天覆地的变化，哪怕理智上能够做到，但到底不习惯。 黄元有时候便会想，他的父亲到底是如何从一个翩翩贵公子，变成兵戈老卒的？至少于他而言，很是艰难。 这日一早，黄元如往常一般打完拳后，正在洗漱，吕常和杨洪便来到他的座船上作汇报。 之前黄元按照郑度的建议，在峡口对岸的两山空地间扎营，将所有人员和物资尽转移到此处。但黄元本人，却仍住在船上。 营中混杂着军队和百姓，乱哄哄的，而船上相对安静。 黄元也觉得如此不妥，但还是没忍住。他想着就用这段时间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彻底地完成蜕变。 而且郑度、杨洪和吕常等人每三日前来船上给黄元汇报，真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耽搁了。 因为双方关系很亲近，正洗漱的黄元直接让二人进来，他则继续仔仔细细地洗了一把脸，又用毛巾擦干。 吕常见状便笑道：“明公，你这天天洗脸，也不嫌麻烦？” “这有何麻烦之处？爱干净，讲卫生，如此才不容易生病，军中以后也得多推广。” “明公，我们这群粗汉，哪有这么多讲究。说实话，到了军中，明公用不了三日，也就习惯了。” “定是不会！” 洗完脸后，黄元便邀二人陪他一起吃早餐。 因为黄元正在守丧，饮食也很简单，黄元细嚼慢咽地吃着，抬头就看到吕常正在狼吞虎咽。 黄元突然觉得，自己看似与吕常他们没什么不同，但实际上格格不入，这条蜕变之路，似乎还很漫长 不过黄元没有提，他目前也只能适应了。 早饭之后，杨洪、吕常二人便开始汇报工作。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毕竟一个临时营地，而且只有几千人马，双方之间，更多的是闲聊。 这时黄元突然说道：“吕公，季休，过两日我就回营居住。” 二人听后，有些吃惊，黄元解释道：“我毕竟是一军之主，老是搞特殊，时间长了，会让士兵多想。” 二人也没拒绝，或许他们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 二人来的匆匆，走的亦匆匆。黄元回到书房，拿起昨日未看完的书，却是怎么也看不下去。 到了中午，侍女素素前来唤黄元去吃饭。 素素祖父张老汉去世后，黄元为了报答张老汉的恩情，便留素素在身边做侍女。素素虽年纪不大，但蕙质兰心，善解人意，将黄元照顾地妥妥当当，不过短短月余，黄元便觉得身边已然离不开她。 “素素，我要是前去军营之中居住，你愿意跟着吗？” 素素听了，连忙说道：“郎君在哪里，素素便在哪里！” “营中生活，要比船上苦的多，你能适应的了？” “郎君忘了，婢子本来就是苦出身，在郎君身边，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因此再苦也是甘愿的。” 黄元听后，笑笑没说话，跟着素素去吃午饭了。 决定了要回军营，生活似乎又继续平淡下去。从中午到傍晚，然后又从傍晚到夜间，直到黄元被阳群叫醒。 自父母去后，黄元总是失眠，好好地睡一觉是件很难得的事情。因此身边之人，没有人会在夜间打搅他。黄元被叫醒之后，心中立刻一紧，他很清楚，非是万分大事，阳群绝不会叫醒他。 黄元的精神立时清明，他和着衣服，起身问道：“公友，发生了何事？” “家主，西面山上燃起了烽火！” 黄元大吃一惊，连忙跑出船舱，便见西北面的高山之上，浓烟滚滚，照的天空有些发亮。 之前郑度担心益州兵来袭，除了建议黄元分别派军队在巫县和秭归监视预警，还请求在西面二十里外的山上设了两座了望台，以为警戒。 当时黄元还觉得郑度小题大做，勉强同意，今日万没想到，竟然发挥了作用。 这么大的烟尘，除了益州兵打过来了，没有其他可能。 黄元已经顾不得查探为何巫县和秭归两处的斥候没有报信，也顾不得思索为何赵韪敢冒着与荆州开战的风险派兵来追，当务之急，乃是御敌。 因为大部人都转移到岸上，黄元身边的百余艘船只俱是空船。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最好的选择就是向下游而去，寻找地方躲避。 黄元立刻召集众人，下达命令。 “文坚，派人去给夷陵城中的赖恭送信，就说赵韪打来了，向他们求救。然后你带着所有船只，往东走，若是荆州军阻拦，便冲过去，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咱们的船只，我把还在船上的家眷都交给你了。” 这件事很困难，黄元也没把握赖恭会不会让他们的船通过。 “诺！” 邓铜知道厉害，所以再是困难，也只得担着， 黄元又对阳群说道：“公友，派人你带着卫队，咱们前往大营。” 邓铜听了，立刻说道：“明公，咱们一起走吧。明公要回大营，需要先渡河。敌军转瞬即至，实在太危险了。” 他们停驻地峡口码头在长江北岸，与他们的营地隔着一条长江。 “文坚，不必再劝我，这个时候，我必须和自己的军队在一起。” 此时的黄元，有些痛恨自己为何没早下定决心转移。他不是书生黄元了，而是一军之主黄元，他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邓铜匆匆离去，黄元也回到房中去取重要物品。 可黄元刚到房间，便听到外面混乱的声音，他立刻要出去查看，却被在门前的阳群拦住。 黄元立刻询问情况。 阳群说道：“应该是一群刺客潜水至咱们船只附近，登上船来。” 黄元大吃一惊，赵韪真是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