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沉书第92章 软饭硬吃（六）
黄元之言，让刘表有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 “黄郎，如此行之，真能成大事吗？” 黄元笑道：“明公是不信自己，还是不信黄元？乾坤未定，谁敢说兴汉之人，不能是使君。” “善！” 受《三国演义》影响，后人多以为刘表是个守旧自保、性格怯懦、老眼昏花、行将就木的老人，可实际上，一个能够单枪匹马，孤身平定荆州，一口气可以屠杀五十五个地方豪强，可以带着一群弱旅生生从袁术怀里抢回南阳郡的人物，如何可能是个无能之辈。 刘表前期，简直是天选之子，爽文都未必能写得出来。若让刘表换个赛道，与李渊、萧衍相比，也不会弱于对方。 刘表的失败，一方面是因为他是个文化人，确实不擅长治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荆州乃四战之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是敌人，除了南面的张羡，其他人并不比他弱，他自保有余，进取却是无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野心。 历史上的刘表也曾四面出击，益州、交州、豫州、淮南、江东都曾作为他的扩张方向，只是无一例外，皆没有得胜而已。 今日黄元给他将来之路指明了方向，他如何能不激动。 “黄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真乃留侯、陈平在世，不若黄郎留在襄阳，做我的镇南将军司马如何？” 黄元实没有料到此事，立刻说道：“使君，万万不可？” 刘表脸色一灰，立时说道：“黄郎，难道我的司马尚不足以让你看在眼中吗？” “非是如此！” 黄元说道：“使君若是明日还想让我做这个镇南将军司马，我便立时就任。” 刘表立时反应过来。 若是他敢让黄元做镇南将军司马，居于蔡瑁、蒯越等人之上，这群人就敢将他掀翻下台。 刘表受命开府，却不置长史、司马，就是因为他没法安排。他能坐稳这个荆州刺史，靠的便是蔡瑁、蒯良、蒯越、庞季、黄祖这五人的支持，而这五人，不论谁独揽大权，都会引起另外几人的不满，所以自始至终，他都不让任何一人独大， 刘表跟曹操、孙策这种诸侯是不一样的，曹操、孙策的地盘是自己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有完全忠于自己的部队，可以跟当地世家大族翻脸，而刘表是荆州世家撑起来的，他没有向荆州世家说“不”的能力。 刘表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幸好黄元没有答应。 “黄郎，是我失言。” 黄元笑道：“使君，我在作唐，亦是你的下属，不必非得做什么司马。” 刘表点点头，又道：“今日黄郎之策，字字千金，虽不为司马，但仍当重赏，不知黄郎，有何所求？” 对于黄元来说，兵马钱粮，他都有所求，来者不拒，有多少便要多少。 不过黄元也明白，四千人马，两万石粮食，俱不是小数目，刘表怕是咬着牙给的，若是再要，只怕刘表不会再给，还会觉得自己贪得无厌。 至于官职，黄元除了想要一郡太守，其他的全不在意。哪怕给他个重号将军，也就是个虚名而已。 可一郡太守，刘表也不会给。 想要的给不了，能给的不在乎，刘表这个许诺，倒是有些鸡肋。 黄元想了想，方才说道：“使君，一旦战事开打，整个作唐都将沦为战区。作唐城小地狭，黄元虽不惧敌军强兵，可军中家眷，皆留在作唐，只怕不妥。黄元斗胆请求，将军中一众眷属、佃户、僮仆等全部转移到孱陵安置。” 若是别的地方，刘表肯定答应。可是孱陵就在江陵的边上，位置极其重要。如此要地交给黄元，他着实有些不放心。 可江陵以南，汉寿以北，只有孱陵、作唐二地，换个地方都不行。要是将这些人安置到江北，黄元肯定不愿意。 至于武陵郡的其他地方，刘表也控制不得。 刘表犹犹豫豫，一时难以决断。 这时一旁的蒯良说道：“使君，既然黄郎想将家眷安置在孱陵，那将孱陵交给黄郎便是。不过荆南毕竟是荒僻之地，黄郎不如将家安置在襄阳？” 刘表听后，也看向黄元。 黄元知道，这是要让他在襄阳留下人质。 人质之事，黄元早就有心理准备，也并不觉得抵触。这其实乃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忠诚是需要筹码的。 黄元没有刘备的地位，根本无力拒绝这个要求。 黄元立刻说道：“使君，我亦有此打算，之前便让人在襄阳购买了宅院，准备让三弟黄豁和四弟黄秘留在襄阳读书。不过居襄阳大不易，而襄阳周边田地又多有主，我实在买不起，倒是汗颜请使君赐我一些土地，在城外也建个庄子。” “好说！好说！” 黄元积极地态度让刘表很满意，不过可惜的是黄元无父无母，又无妻子儿女，也只得让弟弟们来做人质。 蒯良听了，出言问道：“听说黄郎有四个弟弟？” 黄元听了，心底忍不住一顿。 刘表刚刚只是无心之言，蒯良对自己的敲打已经来了。他似乎是无心之论，却处处戳中要害，几乎是赤裸裸地告诉黄元，要站稳立场。 看着刘表看向自己的眼神，黄元只得说道：“使君，我二弟在军中统领骑兵，是我不可缺少的助手；至于五弟，今年才三岁，我着实怕老三、老四两个小孩子，照顾不了他。” 刘表点点头。三岁的小孩子他也不想要，若是出了事，也是个麻烦。 “那就将孱陵交给黄郎，你可有合适的县令人选？” “吕常，我父的旧将。” “那就此人！” 刘表说完，转头看向蒯良道：“子柔，我记得在岘山东南方向，临近汉水，有处庄园，辖地二十顷，连同佃户，送给黄郎。” “诺！” 黄元赶紧拜谢。 于刘表来说，钱粮、庄园俱是小事，现在最重要的是笼络在黄元，替他卖命。 黄元一直在刘表府上待到傍晚，陪着刘表吃过晚饭，方才向刘表请辞，牵着他的狮子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