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沉书第93章 软饭硬吃（七）
黄元告辞，蒯良亲自相送。 出了州府正院，黄元便故意抱怨道：“蒯公，咱们同为荆州大族，同气连枝，休戚与共。蒯家与我黄家，亦有联姻，若论及两边关系，我还得叫你一声‘伯父’。你身为长辈，如何能够坑我这个晚辈？” 蒯良故意装傻道：“黄郎，何出此言，我今日可都是为你说话，你这得了孱陵一县之地和众多兵丁，如何埋怨起我来？” “蒯公，这人质一事，可是你提的。” “黄郎，你以为我不提，使君便不在意。你年纪轻，不明白有些事情，主动比被动好，否则使君如何会这般大方？我这都是为你好。” 眼看蒯良要带跑题，黄元故意装出一副委屈模样。 “蒯伯父，你是长辈，你说什么，我这个做晚辈的只能听着。只是我身边本就无依无靠，两个弟弟又被留在襄阳，更是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往后在作唐待不住，只能向伯父去讨饭了。” 蒯良也明白黄元的意思，便问道：“听说德珪给你了一些兵丁、粮食？” 黄元赶紧说道：“兵丁五百人，僮仆五百人，水手五百人，粮八千石，铠甲、武器各五百件，斗舰五艘，艨艟十五艘。” “这蔡德珪倒是好大手笔。” “我这姑父，也是心疼我，怕我家徒四壁，难以立身。唉，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人常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也只能凭借这点本事来安身立命了。” 蒯良听从了黄元的威胁之意，大不了他就彻底投向刘表。 蒯良当然不能允许此事，黄元本身并不可怕，可是他能牵动的力量太多。刘表若得了黄元的支持，反过来可能压制荆州世家大族。 “德珪有钱，我蒯家是比不了。我也送你僮仆五百人，粮食五千石，你看如何？” “多谢蒯公！” 二人正说着，这时一人走来，高声喊道：“蒯主簿。” 黄元顺声望去，便见一年轻人向他们走来。这年轻人与刘表长相相似，望之便知此人是刘表的子侄。 蒯良向年轻人行了一礼，呼了一声：“大公子！” 公子者，先秦之时为诸侯子嗣的称呼，不过到了汉朝，公卿之子也可称之为“公子”，黄元的老子黄保年轻时可以被称为“公子”，黄元就不行。 到了宋朝以后，阿猫阿狗都能称为“公子”。 而在荆州官场上，能被称为“大公子”的，只有刘琦一人。 黄元跟随蒯良，亦向刘琦行了一礼。刘琦回礼之后，故意问道：“蒯主簿，这位年轻士子是哪位俊杰？” 黄元立时意识到刘琦的来意。 刘琦这个人，受小说影响，众人一直觉得他跟其父刘表一般暗弱，但一个能使出“上房抽梯”之策，逼得诸葛亮亦无可奈何之人，怎么可能文弱。而且他结交刘备，割据江夏，拥兵万余，甚至在刘表死后演了一出“顺帝哭灵”的戏码，尽赢得人心，若非曹操打来，只怕他要从弟弟手中夺回荆州牧的宝座了。 刘琦此番前来，表面上路过，可问的刻意，立刻就让人明白他是为黄元而来。 蒯良说道：“此破虏校尉黄元，前来觐见使君。” 刘琦立时说道：“莫非是那位孝义无双，人称‘潜龙’的江夏黄郎？” 黄元拜道：“在下黄元，当不得大公子如此称赞。” 刘琦上前拉住黄元道：“黄郎名声，动于九天，让人钦佩不已。今日能识得黄郎，于我来说，乃是一件幸事。” 刘琦一副掩饰不住的兴奋模样，可在黄元看来， 这副姿态，怎么这么熟悉。 二人聊了两刻多钟，还是蒯良言说“天晚”，方才打断了刘琦。 黄元与刘琦分别，蒯良接着送他出府。出了大门，蒯良才说道：“黄郎，往后还是少和大公子接触吧。” “蒯公，我不过是一外将，今日偶然与大公子相遇，往后哪有什么接触的机会。” 蒯良点点头，没有多言。 蔡瑁、蒯良等人与刘琦的矛盾，其实是本土派和外来势力的矛盾。这种矛盾哪个势力都有，袁谭与袁尚，刘瑁与刘璋，曹丕和曹植，孙和和孙霸，甚至刘禅和刘永，大家围绕着内部权利，以继承人之争的方式不断斗争。 只是黄元没想到，荆州内部的斗争已经这么激烈了。 不过黄元对此并没有兴趣，所以刘琦想拉拢自己这个超然于蔡、蒯、黄、庞四家势力的想法，怕是注定要落空了。 黄元并不受此事影响，出了州府，与蒯良作别离去。蒯良看着黄元的背影，满是羡慕。此子游离于刘表和各家之间，游刃有余，得了无数的资助，假以时日，不可限量啊。 而蒯良不知道，刘表也艳羡黄琬后继有人。 在他看来，黄元此人，深密高岸，终日俨然，机权之际，变化若神，嬉笑怒骂，浑然天成，人不能测啊。 此子的出现，将荆州搅和的涟漪不断，只是不知是福是祸。 黄元离了刘表府上，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和一众老狐狸相比，他还稚嫩不少，也就仗着见识与先知先觉，随机应变。 不过到底结果还是好的。 此次来襄阳，兵马钱粮，俱有大增，现在就看与张羡的一战，来让黄元彻底站稳脚跟了。 ······ 黄元出州府时，刘巴仍在府外等待。因为刘表上午故意晾着黄元，下午又与黄元聊得太投机，倒是让刘巴白等了一日。 见到刘巴还在，黄元大喜，赶紧上前。 “子初！” “黄郎！” 黄元躬身行了一礼，有些歉意地说道：“我在州府待了太长时间，倒是耽搁了子初的事，还望子初勿怪。” 刘巴笑道：“刘使君招我，并无他事。不过是想招揽我，我也无心从之，不见更好，省得虚与委蛇。” “子初，不说这些事，咱们一见如故，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合得来的朋友了，不如子初与我一同回宅，咱们畅谈通晓。” 刘巴也赞叹黄元见识广博，能文能武，欣然说道：“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