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沉书第224章 世间本无路
世间之事，变化无端，祸福无常，黄元终于切实体会到，什么叫乐极生悲了。 孙策不战而定豫章，全取扬州南四郡，将刀抵在了黄祖的腹部，于黄元乃是好事。这会让黄祖更加倚重黄元，使得双方的结盟，更加密切。 如此一来，也能缓解黄元面对刘表的压力。 可黄元万没想到，张羡竟然死了。 你南阳张氏不是有神医张仲景吗？怎么偏偏让张羡死了。 张羡自起兵之后，虽然先后在汉寿、江陵遇挫，还损兵折将，连益阳和零陵郡都丢了。可无论如何，所有人都清楚，张羡就是荆南乱军的主心骨，唯有他一人，可以捏合各方势力，共抗刘表。 黄元也指望二人能长期相持，才能让他浑水摸鱼。 可现在张羡死了，张怿根本撑不起叛军这一摊子，覆灭只在眨眼之间。而张家一倒，黄元存在的价值立刻少了一多半，而且还更加碍眼，刘表肯定会加紧对付黄元。 今后的局势，会超乎想象的艰难。 法正、刘巴、郑度、马忠等人，闻讯皆是匆匆赶来。 眼看黄元眉头紧皱，郑度立刻说道：“明公，张家覆没，只怕是无可挽回的事情，为今之计，不如趁机抢占罗县，阻荆州军主力于大江，然后集中力量，一举攻下长沙、桂阳二郡，全据荆南。” “然后呢？” “引孙策入荆州。” 眼看郑度目光坚定，黄元没好气地回答道：“若真是如此，那我就要身败名裂，引万人唾骂了。” 黄元看向几人道：“我入荆州，是刘表收留，给了一块土地安身。我自问东据张羡，北救江陵，刘表屡番害我，我亦诸多忍让，也算还了刘表的恩情。 可是在外人眼里，这恩情永远还不完。 张羡虽死，张家毕竟还有些实力，咱们能不能攻克临湘尚是两说。一旦咱们真的占据荆南，诸位觉得，刘表会接受？ 他肯定会在我羽翼丰满之前，拼命攻打我军。 我军与刘表交战，在外人看来是背叛，刘表打我军，那就是平叛。 咱们实力，远不及刘表，得胜的概率，不足三成，哪怕真的胜了，难道还有北上襄阳的可能，怕是要困死在荆南。 此事成了，咱们臭名远扬，此事不成，臭名远扬，还要去死。 不管怎么看，都是赔本之事，不能做啊。” “明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小节不存，何谈大节。” 黄元直截了当地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不与刘表交战，这是我的底线。人存世间，非是孤身一人，总要有些顾及的事。” “明公！” “我意已决，不要再劝我了。” 法正、郑度看了，知道黄元又钻了牛角尖。 唯有马忠明白，黄元根本不在意自己，而是担心，名声坏了，损害祖父、父亲的名声。 这时刘巴说道：“我觉得哪怕张羡死了，局势也未必无可挽回。当初刘表用明公，便是希望明公为他看住张羡。 哪怕张氏覆亡，荆州仍是强敌环绕。江东孙策，交州张津，益州刘璋，还有北地曹司空，俱对其虎视眈眈。 咱们对刘表来说，仍旧有用。” 刘表据荆州近二十年，除了袁绍，没有一个盟友，周边全都关系恶劣，也是让人无语。 法正听了，突然说道：“益州。” 黄元看向法正。 法正继续说道：“咱们为刘表攻略益州，敢问明公，可愿以零陵郡换巫山五县。放弃零陵郡，在外人看来，咱们的实力几乎削弱一般，威胁性大大降低。 而换得巫山五县，便可趁势攻略益州。 正如明公所言，咱们不能跟刘表为帝，可作唐回旋空间实在太小，只有打回益州，取巴蜀，平汉中，才能真的高枕无忧。” “刘表会换巫山五县吗？” “巫山五县贫瘠且人口稀少，刘表换得整个零陵郡和昭陵二县，是占了大便宜，如何有不换之理。” 黄元觉得法正之言，颇为有理。他本就觉得零陵郡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现在看来，若能换得巫山五县，也算废物力量。 众人又完善了许多细节，方才散会。 众人走后，黄元独留下法正、马忠二人。 二人不解，黄元问道：“孝直，德信，你们觉得我现在前往许都如何？” 二人俱惊，法正更是言道：“明公三思。” “我想了很久，局势的突变，只是让我下定决心。曹司空和袁绍的大战马上就要开始。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此时前往许都，就是雪中送炭。 曹司空羽翼渐丰，再不前去分润利益，怕是就上不得桌。 荆州这张桌子，到底还是太小。” “明公，你若走了，作唐怎么办？” “有你们在，我很放心。再说我又不是死了，而是前往许都，开疆拓土。到时候内联荆州俊杰，外有作唐雄兵支援，局面肯定远胜现在。 自古以来，得中原者得天下，绝非妄言。” “可是许都再好，只能为臣，而作唐再小，亦是为君。” 这是众人无法理解黄元的，宁可鸡头，不为凤尾，何必上赶着去投奔曹操，最后却祸福难料。 黄元沉吟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我们今天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探索，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哪条路会成功。 此次前往许都，我给自己五年的时间，若不能走出一条属于我们的路，绝不会留恋，会立刻返回作唐。” “可五年之后，天下又是何种局面，实在难说，毕竟时不我待。” “如果五年之后，天下便大势已定，那咱们今日再挣扎，亦是无用。” 黄元说到这，看向法正和马忠。 “孝直，德信，再相信我一次。就跟当初咱们在阆中一般，那时的我还是一文不名的少年郎，你们坚定地选择了我，咱们三人一路走来，从一无所有，到建成了今日崭新的作唐。” 法正不由得苦笑道：“明公，你让我如何说，我实在觉得此举不妥，可也只得再陪着你，任性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