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尽头第39章 金牌超梦制作人的惺惺相惜
与此同时，李云汉已经躺进了超梦游戏舱，准备玩一下《刀锋之下》。
虽然他非常不喜欢这款超梦，但作为一名制作人，再不喜欢的超梦也得玩，这是一种职业素养。
体验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李云汉从超梦中退了出来，回到了游戏舱的默认空间。
“虽然说不上什么惊世骇俗，但也确实没什么太大的短板。在大笔宣传经费砸下去之后，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网上的评价虽然很一般，但从各项数据来看，营收数据绝对不会差。”
“难道真的如科雷所说的，我们这些超梦制作人迟早要变成流水线上随时可以被取代的螺丝钉了吗？”
李云汉突然感到一种惆怅。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旧时代的手艺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生的职业逐渐消亡。
在李云汉看来，《刀锋之下》这款超梦并没有什么创新的地方，但在资源堆得足够多的情况下，总能跟其他超梦拉开差距！
这款超梦的剧情跟那些按照标准化流程生产出来的超梦极其类似，换言之就是爆米花电影的风格，该有的起承转合都有。
一些关卡会刻意地制造敌人不可战胜的悬念，而另一些关卡又会通过激动人心的大场面让人热血沸腾。
这种公式化的情绪流程，虽然在李云汉看起来生硬而又刻板，但对于大部分只顾着爽的超梦玩家看来，也已经足够了。
超梦中的战斗系统，也是高度缝合的。
虽然以冷兵器战斗作为主要的噱头，但在超梦中也保留了枪械，供玩家自行选择。战斗过程中，玩家可以随意挥舞手中的冷兵器，像砍瓜切菜一般地战胜不断涌现的敌人。
虽然时空生物不断出现，但玩家在身体素质上是完全碾压的，所以只是视觉效果上让玩家觉得危机四伏，实际上无脑砍过去就可以了。
而且，超梦在剧情中也有很多一线的超梦演员客串。
这些超梦演员虽然演技参差不齐，但他们的粉丝都很多，可以说是自带热度。
经过剪辑之后，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复杂情绪被传递给玩家，极大地增加了玩家们的代入感。
事实上，类似的割草游戏其实很容易腻，但在加入了一些特殊的情绪之后，玩家被兴奋和复仇的复杂情绪驱使，就可以最大限度避免割草割腻了的可能。
当然，在结束超梦之后，一旦超梦传递给玩家的情绪消退，玩家就会回过味来，觉得很空虚、很无聊。
但到了那时候，这款超梦该赚的钱都已经赚到了，玩家们也确实体验完了整个超梦的流程。
顶多也就是评分低一点罢了。
甚至评分低、有差评的问题，初期也很好解决。长夜娱乐集团跟各家渠道都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找他们稍微隐藏一下差评，改一改评分就可以了。
这些渠道商虽然对一般的研发商趾高气昂，但却并不敢太得罪长夜娱乐集团。
毕竟目前在超梦研发的领域，长夜娱乐集团是绝对的龙头老大，一旦双方闹僵，导致长夜娱乐集团不让自家的新超梦上这个渠道了，对这个渠道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虽然一般情况下渠道商的话语权更强，但当研发商强到了一定程度，双方的地位也有可能会反过来。
总之，李云汉内心中也期待着《刀锋之下》会扑街，会崩得一塌糊涂，让长夜娱乐集团高层的图谋不攻自破。
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幻想还是太不切实际了。
有时候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会有些不公，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它应该的那个方向去发展。
李云汉在超梦游戏舱的默认空间中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注意到，《余烬将熄》竟然也有更新！
这几天李云汉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体验《余烬将熄》的受死版，但是难度实在太高了，他的进度也说不上很快，仍旧在不断地适应中。
所以他的游戏舱里才会有《余烬将熄》这款超梦，而且是在很显著的位置。
自己玩的超梦更新了，这本来应该是件好事，但李云汉却有些惊慌。
“我不是特意跟陈涉队长说了，让他晚一些再发售吗？”
“《刀锋之下》来势汹汹，要避其锋芒啊！”
“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还是说我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他根本就没听？”
李云汉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有种“完全带不动坑爹队友”的感觉。
他扪心自问，就算是自己亲自操刀做的超梦，遇到这种情况也得暂时退避三舍。
因为超梦毕竟是个创意产业，保守一些就是吃老本，创新一些就是冒风险，总要占一头。谁敢保证自己做出来的超梦就一定会大火？
遇到对方资源碾压的情况，根本就是不公平的竞争，没必要头铁。
这就像是在战场上，虽然对己方的指挥和战斗意志有自信，但对方兵力数倍于自己的时候，也没必要硬着头皮硬上。适当迂回一下寻找合适时机，会更稳妥。
总之，李云汉完全想不通陈涉到底是怎么想的，很想现在就播一个通讯请求过去问一下。
但是转念又一想，这超梦都已经上了，等于是生米煮成熟饭了，自己再问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云汉默默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是希望《余烬将熄》能争点气，在《刀锋之下》大量资源的挤压下，能够维持一个还看得过去的数据吧！
想到这里，李云汉开始了《余烬将熄》完全版的更新。
与此同时，他也自动进入了《余烬将熄》的宣传空间。
这个空间可以看做是立体版的宣传画。
玩家在超梦游戏舱中找游戏的时候，可以进入这个特殊的空间中，对超梦的大致情况进行预览。就像看电影时，可以先看看海报，大致猜一下电影的内容。
李云汉本来也没太在意，毕竟他也玩了一段时间了，对之前的那个宣传空间已经很熟悉了。
无非就是一个衣衫破烂的侠士，披荆斩棘、艰难前行，遥望远处皇城而已。
但是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搞错了。
《余烬将熄》的完整版，把原本的那个宣传空间给换掉了！
李云汉感觉自己正在一片灰色浓雾中，这些浓雾不断翻滚、变化，形成不同的形状，可以让人联想到很多种不同的解读。
低头看看脚下，仍旧是荒芜贫瘠的灰色土地，隐约能看到脚边的尸骨。
而在远方，隐约能够看到一些光亮程度不同的、若隐若现的火光，在灰雾中不断折射，化成一片氤氲的色彩。
林鹿溪将陈涉的那幅二维的图，做成了超梦中的三维场景，凭空多出了一个维度，自然也会发生一点点变化。
而在完整版的超梦下载完成之后，这些雾气缓缓散开，无缝衔接上了《余烬将熄》开头那段由陈涉扮演的体验型超梦，也就是无名侠士劝退哥遥望皇城、但最终在劝退石那里力竭坐下的情节。
“这样安排的话，衔接倒是比之前更自然了。”
“而且这个抽象的宣传场景，倒是也能体现游戏的标题。灰雾之后的火光，可以解释为《余烬将熄》中仍在苟延残喘燃烧着的圣火。但是……为什么有一坨大的，还有好几坨小的？”
“而且关键在于，宣传空间是要给新玩家看的啊！对那些新玩家来说，岂不是更令人困惑了吗？”
李云汉有些茫然。
虽然宣传空间这样安排，没有了视野黑下来的那种生硬的切换，而是直接用雾气散去的的效果来衔接，比之前的衔接效果更好，但问题在于，宣传空间本来也不是拿来衔接超梦的啊！
它的主要作用，应该是向玩家快速介绍超梦的基本情况，让新玩家能够对超梦感兴趣。
如果是新玩家，一看这个宣传空间就只是一片灰雾，什么都看不见，那他怎么可能会决定购买、游玩呢？
这个改动实在是有点外行。
而且，宣传空间一般跟宣传图是挂钩的，也就是说《余烬将熄》很有可能将所有的宣传资源都换成了这个含义不明的场景。
对玩家来说，肯定是终极劝退！
“算了，爱咋咋地吧……我还是先踏踏实实地把完整版的《余烬将熄》给通关了再说。”
李云汉突然有一种“槽点太多无从吐起”的感觉，《余烬将熄》现在这个状态，已经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反正自从这超梦的试玩版出来之后就一直在作死，到正式版发售的时候，作死属性总算是达到了巅峰。
高难度、高负面情绪、拆分受死版和懦夫版、改宣传图、硬碰《刀锋之下》……
要是换一款超梦的话，随便一条都够死十次了。
所以李云汉反而也不担心了，都已经这个尿性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他决定先通关《余烬将熄》受死版的完全体再说。
倒不是他特别膨胀，主要是他确实有这个实力。
李云汉原本就是反抗军年轻一辈中的顶尖人物，战斗能力并不弱，冷兵器和枪械都练过。同时他又是超梦制作人，很擅长找超梦里的漏洞和空子。
之前进度慢，一方面是因为他琐事缠身，心情比较烦躁，没有真的沉下心来去变成一个通关机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还要适应超梦中的负面情绪和孱弱身体，而且仅仅是一个试玩版，不是完整版，也让他有点提不起兴趣。
更何况，他进入《余烬将熄》之后是以一个玩家的心态体验的，也没想到玩个超梦都得拿出反抗军那种拼命的架势来啊！
但现在，李云汉决定，要认真玩了！
从劝退石出发，李云汉踏上了征程。
之前他随便玩玩，只是打过了受死版的劝退哥而已，之后就停了下来。主要是觉得皇城的大场景现在只出了城墙的部分，打完了试玩版，后边的内容没了，那不是断了吗？
现在既然全都更新了，那就可以继续体验了。
“受死版的难度确实提升了不少，容错了变低了很多。城墙的长矛兵，原本捅一下还能坚持，但现在捅一下再被摸一下就暴毙了。”
“可能是为了加强沉浸感，《余烬将熄》并没有显示血条，再加上负面情绪开得很高，所以受伤之后对玩家的影响其实远远高于其他超梦。”
“不过对于真正想要通关的人来说，这种难度变化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李云汉认真起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对于真正打算无伤通关的人来说，怪物的伤害再翻几倍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无伤。
当然，李云汉也不可能一次不死就通关，只不过他跟其他的玩家不同，会认真分析每个怪物的特点，基本上不会在同一个怪物身上翻车两次。
而且越往后，越是适应这种难度的设定，打得反而越顺利。
因为这种高难度的超梦，往往是欲速则不达。初见很难主要是没有适应游戏的特性，一旦适应并形成习惯之后，打通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奇怪，我一直觉得我的冷兵器战斗技巧还可以。虽然谈不上顶尖，但也不差。”
“但到了这超梦里边才觉得，我其实还欠缺很多。主要是因为现实中的身体素质比较强，这些问题一直被忽略了。”
“现在到了超梦里，换了一副孱弱的身体，这些缺陷就会被无限放大，让我不得不寻找自身的问题，然后认真纠正。”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玩《余烬将熄》，似乎确实有一些变化。每天的变化都很细微，不太容易感受到，但时间长了就能明显地感知出来，跟其他超梦有很大的区别……”
“我听说，陈涉队长还特意将这款超梦当成了反抗军日常训练的内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也许陈涉队长围绕《余烬将熄》做出的一系列谋划，真的有很深刻的内涵在里面？只是埋得太深了，我之前又没有端正态度、认真深挖，所以没发现？”
李云汉一边前行、探索整个超梦的世界，一边大脑快速运转，对陈涉的谜题展开了充分的联想。
其实完整版超梦只是将周围的游牧之国、佛陀之国等国家给做出来了，相对补完了一些剧情，但基调是没变的。
之前李云汉已经玩了一段时间的试玩版，有了一些猜测，而此时随着整个超梦世界的补完，他的这些猜测也开始逐渐发酵，汇聚成一个完整的解读。
“余烬将熄……余烬将熄……”
“按照陈涉队长的解释，余烬就是燃料燃尽后即将熄灭的状态，而故事中描绘的，也确实是某种令人绝望的环境。”
“圣火燃烧的是天下气运，而天下苍生全都是圣火的燃料。”
“不过，这种处境似乎也不全是为了游戏剧情的代入感，总感觉有些心有戚戚焉……”
“如果这个题材是在暗示反抗军现在的处境，那就很贴切了！”
李云汉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其他的玩家完全不会往这方面联想，是因为他们又不知道隶山科技的真实面目，怎么会想到自己玩的超梦是反抗军开发的呢？
但是李云汉自己就是反抗军，所以越玩就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总感觉这超梦似乎在影射些什么……
其实他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因为陈涉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陈涉就是想通过《余烬将熄》这款超梦，让反抗军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认识到以目前这种方式暴力反抗大财阀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从而尽可能地打消他们的冒险主义心态，顺便苟住自己的小命。
不是反抗军的人，不在这种处境中，就不会有太多联想；但如果是反抗军，就很容易把超梦跟现实情况结合起来。
如果按照陈涉的计划，李云汉此时应该根据《余烬将熄》内的悲惨境况，联想到现实，被冷水泼头、产生一种无能为力之感。
事实上，李云汉刚开始也确实是这么联想的。
“按照故事背景来看，《余烬将熄》表达的似乎是某种宿命论的悲观情绪。整个世界的气运将要被燃尽，不断有各地的侠士去皇城想要拯救圣火，却全都倒在了路上。”
“玩家扮演的是一个没有太多战斗能力的民夫，打败了那个侠士‘劝退哥’，才算是正式踏上征途。但即使如此，周围强敌环伺，成功的机会也十分渺茫。”
“再加上强烈的负面情绪、孱弱的身体和强大的敌人，对玩家来说是一种全面的折磨和劝退，让人很想放弃。”
“但是……陈涉队长自己并没有想过放弃啊。”
“即使在反抗军最艰难的时刻，他也仍旧跟我一样，在想尽各种办法让反抗军维持下去，按照他的性格，这款超梦应该是一种精神上的鼓舞才对啊。”
“他是不是在这款超梦里边偷偷地埋了一条故事线或者关键线索，会让玩家重新燃起希望？”
“嗯，把这个超梦翻个底朝天，肯定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