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诀第二卷:荣王殇 第226、赌坊守株待狡兔兵府问案辩是非
陈崇云也看到了永琪和福灵安,没再去阻拦瑛麟,只是站住不动。
陈可斋走上前,站在瑛麟身旁,他双手抱拳,向永琪躬身一拜,笑盈盈的问:“荣郡王一向可好?”
永琪也躬身回了个拱手礼,道:“永琪见过舅父大人!”
陈可斋听到永琪称自己为舅父,而不是岳父,可见心里只认同懿泽是他的妻子,而瑛麟恐怕什么都不算。
永琪望着陈可斋,问:“皇阿玛到处都找不到舅父,原来您老人家藏在这里?”
陈可斋笑答道:“老夫只是今日在这里。”
永琪忽然变了脸色,问:“你以为你满世界换住所,就不会被发现吗?”
陈可斋仍然笑着,答道:“不敢,这不就让王爷找着了吗?王爷现在就可以让总兵大人把我抓走!遗书,我已经写好了。接班人,我培养了一群呢!”
陈崇云已然想到,一定是自己鲁莽的带瑛麟在总兵府翻墙,才把永琪和福灵安引到了这里,以至于陈可斋被发现。听到“遗书”二字,他心中咯噔一惊,向身后大喊:“来人呐!保护义父!”
片刻之间,四合院中集满了人,他们全都举着棍棒刀剑,站在陈可斋的左右和身后。
福灵安举起右手,拇指和食指相对弹动了一声,隐在墙外、树上的士兵也纷纷围过来,齐刷刷的持剑伫立在永琪和福灵安的身后。
永琪不解的问:“舅父为什么一定要造反呢?请恕我直言,皇阿玛并没有什么对不住舅父的地方,舅父却私自养兵,蓄意谋害皇族性命,至今不知悔改,未免有些大逆不道吧?”
陈可斋笑叹道:“这件事,老夫一时半会也跟王爷说不明白,一句话概括就是,官逼~民反。”
“官逼~民反?”永琪无奈的笑了一下,仍是不解,问:“舅父这是什么话?您老人家不就是官吗?难道浙江巡抚的官位还不够高?委屈了你?”
陈可斋答道:“浙江巡抚的官位,已经抬举老夫了。只是老夫无能,做不好这个官。”
“为什么?”永琪感到十分好奇。
“王爷年轻,对官场的事知之甚少,官与官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做一个清官很不容易,想成为一个能为老百姓做些实事的好官就更难了。我这个官,表面上做的风光,内里其实得罪了不少人,如此难免仕途受阻,正经的公事公办也四面碰壁。老夫倒不怕惹是非,只怕连累别人,拥戴我的人越多,被我连累的人就越多。食君之禄不能为君分忧,受民拥戴却不能为民做主,怎么做得好官?”陈可斋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永琪正解道:“你的意思是说,官场上贪污腐败者多,你如果不跟他们串通一气,便会得罪他们,他们也就刁难你,拥戴你的百姓也因此被你连累受到不公待遇。你上惧得罪同僚,下忧百姓遭殃,上下矛盾,无法做官。”
陈可斋笑道:“不错。”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皇阿玛呢?”
“地方势力,难以查证,瞒天过海很容易,比不得天子脚下。我没有实在的证据,一张嘴能说什么?扳不倒,只会连累更多的人!”
“我岳父是京官,他也曾在杭州为官,江浙一带的贪官,他应该了解不少吧?你可以找他作证,说不定,他还可以帮你收集证据!”
“你说观保啊?”陈可斋摇了摇头,笑叹:“他如果肯帮我,我何至于今天?观保崇尚无为而治,在我看来,他不是无为,而是无能。他也压根不愿做官,少年时是被父母所迫,走了仕途,被罢官时不知有多心花怒放呢!若不是为了让他的宝贝女儿、你的嫡妻有个后台可依靠,他早就解甲归田了。身在官场,他只顾着明哲保身,远离是非,巴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下太平!”
永琪不太相信,也不乐意陈可斋这样贬低懿泽的父亲,问:“他如果真如你说的那般无能,怎么会补缺京官,还官职越来越高?”
陈可斋答道:“因为他是满人,京城到处都是满人,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不像汉人那么步履维艰!”
听了这句,永琪很是生气,斥问道:“难道大清还不够重视汉人吗?自太宗皇帝以来,汉人参与科举、汉人为官的还少吗?”
“王爷以为这样就够了吗?”陈可斋冷笑一声,望着瑛麟,笑道:“方才我的女儿说她姓万琉哈氏,她说那句话的样子,是如此沾沾自喜。不少汉人都以抬旗为荣、以赐满洲姓为荣,连我的女儿都如此,我真不知是该感到荣幸,还是感到悲哀?”
瑛麟看了陈可斋一眼,不自觉的锁住眉头,她从不曾轻视汉人,做出此种形态,完全是无心之失。可无心如此,才更说明清朝拟定的种族等级地位对人的毒害之深。
永琪沉思了一阵,又对陈可斋说:“或许大清对满汉是有所不公,但皇阿玛是一位明君,他不会对贪官坐视不理,更不会让百姓置身水深火热之中。你跟我回京见皇阿玛,把你所知的贪官污吏、冤假错案都告诉他,我会帮你查证,也会保护你的安全,你解散掉天下会,不要再造反了好吗?”
陈可斋微笑着摇了摇头。
永琪问:“你不愿意?”
陈可斋笑道:“王爷这么说,老夫很感动。但天下会是解散不了的,因为天下会是天下的。你也保护不了我的安全,我入京一定会死,而且会死的很难看!并非浙江贪官多,天下贪官都很多,要远多于清官,只不过贪的程度不同,有的巧取豪夺,有的见好就收,而且官僚之间,盘根错节,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说是办还是不办?这就好比一棵参天大树,生病的枝丫比健康的枝丫还多,若是把这病树枝都砍了,树就不像树了,可是如果不把病树枝都砍掉,那好的树枝迟早也会被传染,最后连累树干,连树根都烂在土里!”
永琪问:“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陈可斋答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棵树连根拔起,还此地一片净土,然后另外种树!”
“好你个陈可斋!既然你执意要与我大清对抗,就休怪我无情!”永琪勃然大怒,抽出福灵安的剑,指着陈可斋的脖子。
陈崇云立刻甩出拂尘,缠住了永琪手中的剑,喝道:“你若敢对义父不利,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福灵安一脚踢了陈崇云的手臂,拿回佩剑,合在腰间,躬身向永琪拜道:“王爷不必亲自动手,吩咐微臣即可。”
永琪伸手止住了福灵安,向陈崇云道:“我还要跟你算账呢!我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陈崇云答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伏法,任凭王爷发落。但我没死之前,不会允许你动义父一根汗毛!”
“算你有种!”永琪将目光从陈崇云转向福灵安,道:“总兵大人,把他给我抓回去!”
福灵安示意下属,立刻将陈崇云拿下,押住了陈崇云的双臂。
陈可斋往前走了一步,还未开口,陈崇云忙喊道:“义父不要管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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