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室生春3再见尼桑
陈靖扬前脚走,殷少岩后脚就忍痛下了床,然后支着拐杖挪进了洗手间。
不染纤尘的镜子中映出的人影与陈靖扬有三四分肖似,只是轮廓和身量还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白得刺眼的绷带绑在头上,其下是染成枯黄的半长头发。右手因为脱臼吊在脖子上,一双眼睛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澈,眼角微微上翘,肤色大概是因为病痛和缺乏锻炼泛着不健康的青白。
殷少岩在镜子前面金鸡独立了很久,确定镜子里真的再也不会出现那张看了二十多年的老脸。
这才接受了自己死而复生的事实。
顾及到肋骨那名副其实会呼吸的痛,殷少岩到底没有勇气嚎啕一场。
挪回病床上躺平,他将所有思绪都抛到脑后,陷入了无梦的睡眠。
tk艺人殷少岩的横死引发了一场庞大的论战,关于同性恋、同性婚姻立法、骗婚以及媒体的节操、舆论的杀伤力等等等等。
凶手原本是被同性恋丈夫拿来当幌子的同妻,在挥刀的前一刻还是一个纯粹的受害者。长年无性无爱的婚姻生活将她的神经折磨得无比脆弱,而多年隐忍于暴力的习惯又使她没敢向罪魁祸首爆发自己的怒火。媒体将殷少岩当作同性恋者的负面典型大肆打压的盛况煽动起了她内心的刻骨仇恨——既然殷少岩是那么不堪的一个同性恋者,那么自然就该死。这仇恨真正的对象其实是造成她不幸的丈夫,而不是无关的旁人。只能说舆论是一种太过危险的东西,信息的不对称,加上有心人的刻意引导,呈现在大众面前的究竟是不是原本的真实,这一点不言自明。没有真实作为保障,舆论就太容易沦为代言正义的狂欢,引诱人们投身到这一场不用负责的口诛笔伐中。在殷少岩出事之前也有不少诸如“基佬去死”之类的恶意言论,那些躲在网络id背后的人恐怕也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代辩者。他们和凶手不同的地方只在于,他们将“正义”的维护付诸键盘,而她践行于刀尖。
——以上是向来自恃中立的周刊志《红人周刊》最新卷头评论的要旨。
其实代言正义的狂欢仍在继续,改变的只不过是风向。
《红人周刊》之前也刊登过评论艺人生活作风问题的辣文,言辞之间无一不暗指殷少岩。不过一切都可以用“不代表本刊立场”这一声明来推脱。由此也不难想见,如今作同情姿态的马甲有多少是之前参与了讨伐的。毕竟媒体和大众完全不用负直接责任,一挥笔杆,一抽键盘,就能低门槛低成本地参与进这场狂欢,扮演一个正面角色。
这场悲剧中唯一会被课以责任的只有凶手一人而已。
而tk公司无愧于娱乐巨头之名,在殷少岩出事之后迅速安排身为圈外人的前男友出面澄清,又对最初刊登照片的杂志提出诽谤告诉,另外还翻出殷少岩的孤儿身份和各位导演对其勤奋与演技的评价来大做文章。
洗清了人品问题,塑造了人物形象,性向就不再是问题,毕竟死者为大,而人们向来习惯于同情受害者。殷少岩足够悲催、悲情,也足够无辜,着实是寄托怜悯心的好材料。一时间各方掀起了一股缅怀的热潮。殷少岩生前最后一部电影也被当做遗作重新包装,带着哀戚和肃穆在各大院线上映。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已经是后话,而现在真正的当事人还可怜兮兮地住在医院里,每天看看休息室的报纸,上网刷刷微博,心情复杂地关注着论战□迭起掐架不休。
“悲剧啊……”殷少岩躺在床上翻看着杂志。
那天埋伏在他家附近的除了凶手自然还有狗仔,正好把惨烈的案件现场拍得360度高清无死角。登在杂志上的彩照虽然经过必要处理,依旧是达到了青少年需在家长指导下观看的标准。殷少岩看着画面上自己的尸体,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你怎么就死得那么惨呢?”殷少岩弹了弹书页,照片上他穿的还是不太体面的便衣便鞋。
“你喜欢殷少岩?”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殷少岩反射性地扭头看向门口,差点没抻到脖子。
门口站着的人赫然是身材颀长面容冷峻在室内还戴了副墨镜的陈靖扬大神。薄唇微微抿着,深灰色的v领毛衣衬得整个人的气质越显清冷。
“哥……你怎么来了?”
陈靖扬脸上也没再出现见鬼的表情,只用一贯波澜不惊的语气说:
“我来接你出院。”
这一个月陈靖扬把他丢在医院不闻不问,只请了护工代为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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