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第两千七十八章 时也命也
女官道:“刚才武德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越国公惹得陛下大怒,被拳脚相加揍了一顿,然后又大声争执,之后才被陛下赶走”
长乐公主微微颔首,淡然道:“知道了。”
女官敛裾施礼,而后躬身退出。
晋阳公主瞥了自家姐姐一眼,没说什么,但唇角微微翘起——原来不用我通风报信,你这边老早就关注着呢
长乐公主瞪了她一眼,雪白的俏脸微微染了一份霞色,轻声道:“既然已经走了,那便不必前去,父皇最近心情烦躁,咱们别给他添麻烦了。”
说到此处,晋阳公主便蹙着柳眉微微一叹,有些困惑也有些无奈,低声道:“你说父皇到底怎么想的,为何非要废了太子哥哥呢?我也读过几本史书,知道历朝历代的废太子没有得善终者,既是自己的骨肉血脉,何以这般狠心相待?”
长乐公主揽住她瘦削的肩头,轻叹一声,抬手抚摸着她的鬓角,柔声道:“男儿志在四方,他们眼中唯有江山社稷、千古功业,什么儿女情长,什么骨肉亲情,都抵不过心中的野望。我们女子纵然再是光彩夺目,说到底也不过是男人的附庸,只能随波逐流而已。姐姐的意思,是不要倚仗男人的宠爱便肆无忌惮的任性,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便要狠心一些,莫要悔恨终生。”
父亲也好,男人也罢,在这个朝堂之上能够永恒存在的唯有权力,妻子、儿女、美色、兄弟,又如何抵挡皇权之诱惑?
别看现在父皇对兕子宠爱有加,不忍其受到半点委屈,可一旦兕子的所作所为影响到了父皇的皇图霸业,一样毫不犹豫的予以放弃。
连太子都能放弃,又何况一个女儿?
晋阳公主聪慧伶俐,岂能听不明白姐姐的话语?遂沉默不言,娇躯微微蜷缩,倚靠在姐姐怀里,心中酸楚失落,委屈难言,两行清泪无声滴落。
长乐公主用春葱一般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心头感慨纠结,复杂难明。
恨不相逢未嫁时岂止兕子如此?她亦如此。
然而自己可以没名没分不顾颜面的跟着房俊,兕子如何可以?
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
当夜,房俊自太极宫出来之后直接前往卫国公李靖府邸,两人于书房之中密谈至半夜,所谈内容无人知晓,之后房俊返回梁国公府。
翌日清晨,房俊与李靖先后出府直抵太极宫,各将一份奏疏递交至门下省。门下省负责审核朝臣奏疏的官吏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赶紧捧着奏疏满头大汗的送去侍中刘洎的值房。
刘洎看过之后,神色惶急,连声道:“这这这如何是好?此等举措,岂非置君上于不义之地?”
几乎可以想象陛下得知这两封奏疏之后如何震怒,可他到底不敢耽搁,赶紧叮嘱文吏几句,自己揣着两封奏疏出了门下省衙门,直奔武德殿。
未等他抵达武德殿,一则消息已经由门下省传出——房俊与李靖双双上书,请辞一切官职,赴书院编撰兵书、教授子弟
朝堂上下、坊市之间,立即舆论纷纭。
谁都知道陛下易储之心甚为执著,也都知道房俊与李靖乃是东宫军队的统帅,这些年无论对内亦或对外皆连战连胜,是支撑东宫的柱石。陛下欲废黜太子,必先剪除太子羽翼,这两人首当其冲,并不令人意外。
但无论李靖还是房俊,这么些年可谓功勋赫赫、灭国无数,不久之前房俊转战数千里连续击溃数路强敌确保疆土不失,李靖率领东宫六率击溃叛军扶保社稷,这样的功勋之臣即便必须交出兵权,也应更外择选适当之职位为国效力,岂能逼迫其交卸一切职务,退去贞观书院做一辈子教书先生?
陛下昏聩啊!
刘洎小跑着来到武德殿,通禀之后得到召见,在门前狠喘了几口气平复一下急促的呼吸,这才入内。
将两封奏疏放在李二陛下案头,刘洎顾不得额头汗水,小心翼翼道:“微臣知道兹事体大,不敢耽搁,故而赶紧前来呈递给陛下御览不过越国公与卫国公此举虽然有些激烈,但到底是社稷功臣,还请陛下三思之后再行决断。”
他以为房俊、李靖此举简直是将陛下放在火上烤,任谁都会认为这是陛下逼迫所至,如此功勋却得道这般苛待,舆论必定喧嚣,会给陛下招致骂名,陛下必定雷霆震怒。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李二陛下看过奏疏之后便随手放在一边,神情冷静、愣愣出神
刘洎心中狐疑,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