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宋第900章 川不受诏
事后，孟之祥得知孟牧劳冒犯时梦洪，遂将两人叫来，当着时梦洪，将孟牧劳给臭骂一通。 “你们仗着微末功劳，在我面前随意谈笑也就罢了，居然敢去教训时通判怎么为人处事，人家进士出身，是天上‘文曲星’是轻易触犯不得的，到时菩萨计较起来，你就有麻烦了！”孟之祥戟指骂道。 在孟之祥面前，孟牧劳低垂着头，双手在胸前交叠，就象头马戏团温驯的大狗熊般乖乖地受训，哪有丝毫先前的嚣张气焰。 冷眼看着这主仆的表演，时梦洪心中叹息。 搁以前，他早上弹章弹劾他们，而朝廷也会对此作出强烈反应，孟牧劳必定受到严惩，哪怕孟之祥也保不住他！ 朝廷“崇文抑武”绝非说笑的，文官们对于胆敢触犯他们权威的武将是合力共击之，然而，朝廷今安在？ 最终，孟牧劳向时梦洪道歉，还假惺惺地奉上自己的腰刀进行赔礼。 时梦洪哪敢要他的，说统兵大将的刀，留着给他自个用吧。 孟之祥让孟牧劳滚粗，别在此碍了大家的眼，待他离去后，孟之祥着人取来一口鲨鱼皮鞘的宝刀，代孟牧劳赔给时梦洪。 此刀比时梦洪先前的刀好得多，刀身亮似潭中秋月，挥动起来寒意四溢，价值八百贯！ 时梦洪推托几句后就收了刀，之后，他改弦易辙，为孟之祥唱起了赞歌，大赞孟公爷武力一流，仁德无双，治下鞑不敢犯，民众安靖。 有人笑话他前后不一致，他则说我以前乱说什么奸臣贼子，现在四川路哪有什么奸臣贼子，难道你们认为有奸臣贼子，说出来嘛？ 那些人心忖我们又不傻，说出来，可会有孟牧劳找上门来的！ …… 三月十八日，成都府风和日丽，可是城内一片肃杀之气，位于城西的四川安抚制置使制司衙门广场更是戒严，官差封路，还有大队官兵，气氛紧张。 邻近从早上起就看到大批官员进入制司衙门不见出来，有驻军的将领，邻近州县的文官，包括了都转运使叶梦，提点刑狱公事江奎；提举常平使彭师锡，加上制司之主孟之祥，乃“帅、漕、宪、仓”四位大佬齐集，还有姚希得也来了。 大家又看到成都通判时梦洪匆忙坐着黄包车而来---他从城东到城西，要是打起全副仪仗，起码一个小时也走不到，还是黄包车快，只需要三分之一时间即时冲到。 下车后时梦洪没付钱，此乃府衙外包的公车，每一季结算一次。 大家都很纳罕，有消息灵通人士说此乃朝廷天使驾临宣旨了！ 朝廷？ 如今“朝廷”已经成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字眼儿，朝廷竟然派人来宣旨了。 大家都很好奇啊，川人好事，聚集起来看热闹，大街要不是早早封路，只怕会被围个水泄不通，那些大街边上商铺的人也走不了，他们伸长颈眺望着。 来了，翘首以待中，他们看到了差役开道，足有一个指挥（五百人）的官兵护送，骑兵二百，步兵三百，中间有位大官，有人认出此乃知重庆府，四川安抚制置副使的蒲择之，他亲自护送“天使”来到四川。 制司衙门大开，只有孟家忠狗孟牧劳在此迎接。 在大家热切的目光中，大家看到了二个朝廷来人，均是红袍，精气神倒是不错，这么多人望着他们，他们还泰然自若。 此两人，一为吕廷彦，他是留梦炎同年，都是淳佑四年（1244年）进士，留梦炎升官甚速，他则在选海浮沉，磋砣人生，至鞑军破临安府时，他才为户部一个主事。 留梦炎与他有交情，说降了他，如今他以朝廷礼部侍郎的身份前来宣旨。 另一位为马昕，他乃忽必烈得力手下马亨从弟，这次出使四川是以宋廷秘书少监的身份到来。 马亨者，前金朝治下的汉人也，降蒙，以才干着称，擢转运司知事、副使，忽必烈征云南时，留马亨为京兆榷课所长官，对其重用。 马昕得马亨推荐，军前效力，他有胆识，敢到虎穴一行，翼图用其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孟之祥归顺。 如果孟之祥降了，鞑子真可以作福酬神了。 他们到达官厅正堂，那里已经一群官员站立等候，以孟之祥为首，诸多官员簇拥，一起盯着二位到来的天使。 没有香案，吕廷彦双手托着圣旨说道：“有旨意，四川诸官接旨！” 接圣旨应该跪接，但无人下跪，孟之祥淡然道：“你念吧！” 吕廷彦望望众人，没有一个人下跪的，他只能背对大门，站在孟之祥的对面，打开圣旨念起来。 不消说，废话连篇，但当中的内容，如炸雷般在众人心头轰响。 圣旨说大宋皇帝赵昀自知圣德有亏，无力佑民，决定退位，又仰瞻天象，俯察民心，宋室之数既终，行运在乎域外，今有圣人孛儿只斤·忽必烈，德膺符运，奋扬神武，芟除凶暴，清定华夏……（省略百字），遂赵昀退位，把皇位让给孛儿只斤·忽必烈，已于二月初六行过禅让大礼云云。 听得众人目瞪口呆，大宋完了？九州神器，居然让与鞑虏，如此儿戏？ 突地有人痛哭失声，嘶声道：“惨哉，大宋！悲哉，官家！” 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成都县主簿赵体仁，此人据说与赵宋皇室有着亲戚关系，痛苦流涕，不能自控，旁人连忙抚慰。 这是很忠君爱国的表现，大伙儿心生羡慕赵主簿泪腺发达，想哭就能哭，表现突出，给自己加了一笔。 “哈哈哈！”孟之祥听着主要意思，还有孟牧劳的翻译（这胡人听得懂文言文！他告诉孟之祥说皇帝老儿让位给鞑子某人了），遂放声大笑，根本不待吕廷彦念完，趋前一步，大声道：“此乃乱命，川不受诏！” 孟之祥公然喊出来，一齐望着他，人人振奋。 他说话有技巧，他说是“乱命”，并没有否定赵宋皇室，没有说理宗皇帝赵昀非法，他孟某人还是赵宋的大臣。 既是乱命，可以不受，孟之祥公然抗旨！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都转运使叶梦鼎头一个响应，他迈步出来，重复孟之祥的话：“此乃乱命，川不受诏！” 紧接着四川安抚制置副使蒲泽之、提点刑狱公事江奎、提举常平使彭师锡、大将史志超、孟之璋等一致喊道：“此乃乱命，川不受诏！” 喊声高亢，刺破大堂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