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宋第1149章 慎独
青州一代豪强郭玉亭胆大心细，擅长经营，在与鞑子的合作经营中获利不菲，收入极高。 查抄他家山庄时，从地库里搜出大量的银球“没奈何”，每个重达千两，有八百个之多，亦即达到八十万两银子之巨。 按一两银子换一千文铜钱折算，价值钱，即八个亿的铜钱！ 南宋文学家洪迈在《夷坚支志戊·张拱之银》中记载：俗云张循王（俊）在日，家多银，每一千两熔一球，曰为没奈何。 这句话是说富豪张俊家中特别有钱，多到花不完在家堆积成灾，为了避免小偷光临，占据地方，他就将一千两银子制成一个银球，即便小偷上门，看到这么重的银球，搬都搬不走，只能束手无策，这样的银球被称为没奈何。 意思就是小偷束手无策，劫匪望而却步，内贼贪不了，谁也拿这个银球没办法。 江镗亲自去看过，也不禁为之震惊，对于那些乡下土财主的财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认为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的最佳写照。 明摆着多年的战乱，经济一片萧条，一个乡绅土财主，竟能聚敛到天量财富，真不可思议。 搞笑的是，在郭家搜出的账本，为了了解他的收入，落实证据，青州官府的会计对账本进行审核，结果发现郭玉亭这边和鞑子称兄道弟，那边黑他们没商量。 他把鞑子应得利益扣下了一半，甚至更多，即某年鞑子应有五十万两银子的利润，实际只收到二十五万两，剩余的二十五万两被他昧了下来，通过做假账来哄骗鞑子，而鞑子也被他给骗到了。 可想而知，要是被鞑子知道的话，不抄他家砍他的人头才怪！ 其实郭玉亭正确作法是托明朝大腿，这样他的巨额收入就会合法化，过得开开心心，没想到他勾结鞑子，财富便宜了江镗，成为了他的重大功劳。 挫败谋反，为朝廷巨额进账！ …… 皇帝问王坚道：“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王坚身上，江万里表面镇定，实际上竖长耳朵来听。 王坚精通谋略，见识卓绝，深受皇帝信任，他的话能很大程度影响到皇帝的决策。 王坚看着奏折及相关附件，心忖道：“青州之事，明摆着郭玉亭谋反是真，其他人则未必是谋反，经不起严查！江万里这儿子出手，实际上为朝廷解决了很大的麻烦，而且也很懂事，罢了，成全他吧！” 明军北伐，遇到民众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当中有多少是真心的，存在很大的疑问。 毕竟中原地区，历经金、蒙两朝的统治长达百多年之久，早就失去了对南边汉人王朝的认同。 虽然大家同属汉人，事实上中原地区的汉人（北人）是鱼龙混杂，包括了中原汉人、金人、辽人、西夏人、高丽人和勃海人等诸多民族，他们同讲汉语，但对于南边亦讲汉语的汉人（南人）究竟有多少认同? 就象郭玉亭那样的北人，长期被鞑子武力震慑，看不起南人，即使孟之祥两蹶北虏皇帝，威名远播，郭玉亭亦不改初衷，和他一样持相同态度的大有人在。 在他们看来，孟之祥主要是依托山城地理优势来稳守反击，消耗掉鞑子力量后再行反击，不算是纯粹的英雄。 之后北伐进展顺利，实际上是对付的是杂牌军，以众凌寡，以大欺小，算不得高明。 想让北人彻底臣服，唯有孟之祥堂堂正正地打败鞑子，正面击倒忽必烈，两军野战，要是孟之祥胜出，那他的武力绝对令人信服。 如今南朝兵至，北人对孟之祥逢迎，孟之祥做出一副礼迎各方贤士、既往不究的高姿态，实际上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孟之祥担心北人反水，要是他们在内部造反，相当难防。 北人则担心孟之祥支持不住，打不过鞑子，毕竟鞑子兵锋之利是世间罕有，大家深有余悸。 投降南朝，南朝又打不过北虏，大家岂不成了三姓家奴？ 所以不乏有人骑墙，首鼠两端。 站在孟之祥的立场上，最好就是这些人死光光，如此干手净脚，他重新在北方民间培养起对他皇朝忠诚之辈，效果更佳，成效更快，毕竟“拆迁后重建“和“空地上新建”的区别是明显的。 但孟之祥不能公开这么做，这会让北人寒心，他们宁愿站在鞑子这边，与明军死战到底。、 如今江镗利用了一次良机，把青州地方势力连根拨起，极利于皇朝今后在青州的统治，同时又抄得大量财富，充实朝廷国库，一举二得。 江镗之父江万里先前在青州时，收到皇帝诏书“仕大夫不为君用”，江镗出手，没用到此诏书，纯粹往谋反方面靠，如此让世人不认为朝廷对付郭玉亭等人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听话所致。 于是王坚说道：“此事人证物证俱全，铁证如山，并无可疑，现今天寒地冻，交通不便，行在人员缺乏，可令青州方面继续跟进此事，明白回奏，就此了事。” “准了！”孟之祥轻快地道，顿时江万里如释重负，表面镇定，心中乐开了花。 让青州方面继续跟进此事，明白回奏，方便了江镗等人做成铁案！ 而诸将对于青州之事并不看重，主要是杀敌不多，至于抄家所得，归属朝廷，谁也沾不上手，冲着江万里的面子，大家还看出孟之祥和王坚的成全之意，谁也不会多事生非。 嗣后，江万里还是修书一封，托军邮带往青州，交给儿子江镗。 江镗拆信一看，内中只得两字：“慎独”！顿时心中一凛。 “慎独”意为在闲居独处中谨慎不苟，在无人监督之时，更需谨慎从事，自觉遵守各种道德准则。 江万里这是提醒儿子大权在握时不要得意忘形，更要谦虚谨慎，细心办差，不要给人找出漏洞。 江镗遂按照父亲的提醒，在进一步清查青州之事时做足功夫，细审案卷，不露破绽，查抄叛逆财产时个人不贪污受贿，完善制度，亦不给他人有机会，避免自己背上“失察”的罪名。 在这样谨慎小心下，他迎来了朝廷户部派出的查账队，由户部侍郎张渊微率队前来查账。 因为青州查抄出财货田地价值三百五十一万贯之巨，非同小可，皇帝不管他人死活，对于银钱则十分看重，毕竟没钱寸步难行，朝廷需要钱，谁敢贪他的钱，就对谁不客气。 这一查，还真的查出了问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