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寻找生命的意义第196章 灾难
“秦哥，我确实不太适合这份工作，能撑到现在也纯靠您给的工资高，我能给家里多打点钱。如果秦哥您执意要留我，我在公司当个保安也可以” 陈东在秦广元的家中，坐在饭桌前，与秦广元喝着啤酒，说着心里话。 距离陈东来到秦广元的公司里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这大半年中陈东作为包工头在工地中一边学习着一边受着工人们的气。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工人们可以过分到这种程度。 秦广元看着眼前的陈东诉说着这大半年的心酸，这才知道这大半年中陈东受到了什么样的委屈。但如果想成为公司内的高管，要先从底层干起，至少要了解相关的知识与工地中的一些潜规则。 “东子，再坚持坚持，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些都是你必须经历的事情，熬过了这段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一方面是需要陈东去学习，另一方面则是需要让陈东了解工人们的心理。秦广元曾经也是从一名工人一点点做起来的，他很懂工人们的心理。德不配位必有灾殃，陈东作为一个直接空降来的工头，需要经历这种锻炼，融入他们了解他们，才能在未来更好地领导他们。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陈东能在这大半年中受到这样的委屈，也没想到陈东就这么忍了大半年。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大半年确实是哥对不起你，来东子，喝一杯，以后遇到什么事跟哥说。” 秦广元与陈东将酒倒满，相互磕了一下酒杯，而后二人将杯中的啤酒喝光，陈东点了一根烟，看着秦广元 “秦哥，不是你对不起我，是东子对不起你。这大半年我啥都没学明白，和他们关系也没处好。我真感觉我配不上这么高的工资，我心里有愧啊” 秦广元听着陈东的话，点上了一根烟。确实陈东的人品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陈东的能力。陈东很努力了，但陈东从小受过的教育，上限就只能到这个地步了。如今的陈东，再寝室之中能够安心学习，就已经是拼尽全力了，更别提他从小学习基础就不好，想要让他学明白些什么了。 抽上一口烟的秦广元，叹了口气。这一点确实是他没有考虑到，已经成为老板的他，公司内除了工人，其余的员工都是看学历的。他在心中也默认陈东拥有高学历，以为陈东有着不错的学习能力。 “这样吧东子，后面日子你就跟着我吧，工资不变，但是你要确保好好跟着学。管理岗不行，咱就学人情世故的内容，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小跟班，跟着我一起谈谈生意见见世面。你救了我，我是真心感谢你的，心里也是特别认你这个弟弟” 愁眉苦脸的陈东点了点头，喝下了一杯酒，跟秦广元闲聊着。 闲聊让氛围变得轻松了许多，陈东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此时电视中正播放着天气预报，秦广元看了一眼天气预报 “明天大晴天，天气不错。诶对了东子，我记得你家是在c城那边吧” 陈东点了点头，这大半年的日子，让他无数次怀念年少时在家中无忧无虑的时光。 “等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叔叔阿姨，带点礼物给他们拜个年，也让他们放心一些” “知道了，谢谢秦哥” 二人继续吃着饭喝着酒，只是电视中的天气预报画面突然转变 “下面插播一条新闻” “由于c城连日大雨，导致城区北部山体滑坡…” 还在吃饭的陈东，听到这一条新闻，脸色一变，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与酒杯，专心地看着电视中播报的内容。秦广元瞬间就明白了是陈东家附近发生了情况，他便也放下筷子，和陈东一起看向了电视 “现因泥石流导致约300人遇难，具体人数还在调查当中” 听到这句话，陈东脸色发白双手颤抖，同时电视中在播放的画面，正是陈东的村子。记忆中的村子，有着一排排砖房，各家还有着自己的菜地。但电视中所播放的，只有破碎的砖瓦块与看不到尽头的泥沙。 陈东握紧双拳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东子，明天我让老张开车带咱们去看看。现在已经开始救援了，叔叔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看着陈东现在的样子，秦广元心中充满了酸楚。这大半年中陈东受了各种各样的委屈，直到今天才和他说。本来已经开开心心的，决定换一个方向发展，却没想到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陈东双眼满是泪花，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全力点了点头。后面陈东也没有任何心情再继续吃饭喝酒了，他坐在桌前，重复着点烟抽烟的过程。 “行了东子，少抽点，去那屋睡吧，明天早上咱俩起来就去” 陈东一夜未眠，看着窗外的晴天，他心中的心情却好像c城的天气一般，阴雨连绵。 已经起床的秦广元，推开陈东的房门，看着陈东双眼布满了血丝，猜到了陈东一宿没睡。他走到陈东的床边，拍了拍陈东的肩膀 “走了东子，老张已经在下面等着咱们了” 听到已经可以出发的陈东，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立马奔向了门口穿好了鞋子。秦广元无奈地叹了叹气，跟着陈东一起下楼，二人上车。 从a城到陈东家的村子，大概需要11个小时的路程，由于山体滑坡，这11个小时的路程算上中间秦广元与老张休息的时间，硬是开了将近30个小时。 这三十个小时中，陈东也只是喝了几瓶水，随便吃了几口饭。坐在车里的他，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无论老张与秦广元在车上聊些什么，陈东都一句话不搭。 现在的陈东心中只有自己的家，他迫切地想要确认自己家人的安全，至于其他的，则是完全没有心情。 终于经历了三十个小时，陈东来到了他的村子。曾经记忆中美好的画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废墟与地上摆放整齐的尸体。周围的医疗人员以及消防员，正在紧锣密鼓地组织着救援。 看着这残破不堪的景象，陈东几乎要精神崩溃，他发疯一样地在尸体中寻找着自己家人的踪迹。这场天灾，注定少有人生还。陈东的心里很矛盾，他现在既想找到自己的家人，同时又不想看到自己的家人。 看到了自己的家人，至少自己还可以为家人办个葬礼。如果没有看到自己的家人，说明自己的亲人还被困于某个废墟当中，说不定还有那么… 只是看着周围的断壁残垣，陈东也知道如果这些尸体当中没有自己的家人，那多半是连全尸都看不到了。他还是不断地安慰着欺骗着自己，希望自己不要看到家人的脸，希望自己的家人是惨嚎着被医生抬上担架。 终于，陈东跪在了地上。 他看着面前躺着的四具尸体，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是他考上高中在家中杀猪大摆升学宴招待左邻右舍的爹娘，是他来到c城打工后打钱供着上学的弟弟妹妹。是自己打钱，夸自己懂事了的爹娘，是给自己打电话，和自己聊着日常的弟弟妹妹。 是自己回到家，四个开心的笑容。 是自己过年回到家，四个“终于回家了，想死你了”的声音。 只是这些画面，在此刻不再是陈东在a城坚持下去的希望，而是成为了他看不见摸不到的回忆。 “爹！娘！柱子！小花！” 跪在地上的陈东，看着弟弟的手中还死死地握着自己上个月邮寄过去的新玩具；看着妹妹的身上还穿着去年过年自己给买的裙子；看着自己父亲和母亲的脸上还挂着思念的表情。陈东再也抑制不住内心中的悲痛，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一刻，心中支撑着陈东前行的力量支离破碎，他不知道自己未来应该为了什么而活着。 秦广元与司机老张，看着陈东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心中感觉到无比的痛苦。毕竟这是整整一家子人啊，明明陈东已经很努力了，事业也终于要有了一定成绩了。秦广元也承诺，陈东要是干满三年，给陈东两套房子，将陈东的家人接到a城。 明明陈东一家人的幸福生活，已经可以用肉眼所见到了。 天不随人愿，命运无情，戏人类如猪狗。 陈东跪在地上，抚摸着自己家人们的额头，他多么想在父母的面前说一声儿子有出息了，他多么想带着弟弟妹妹来到a城享受更好的教育资源。 只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为了回忆。 极度痛苦的陈东，终究还是没有扛住亲人遇难的痛苦，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自己已经在车上，身边是秦广元，车开的方向正是回到a城的方向。 见陈东醒来，秦广元拍了拍陈东的肩膀 “东子，你家里那边的后事我已经通知手下的人去办了，不用太担心了，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这四个字说起来太过容易，真的做起来，却如同登天一般痛苦。陈东默默地听着秦广元的话，点了点头。 现在的陈东，满脑子都是去年过年家人欢声笑语的画面，他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家中多留几天，为什么没有再好好看一看自己的爹娘，为什么没有多陪弟弟妹妹出去玩。 剧烈的痛苦如同一座小山丘一样压在陈东的心中，精神上的痛苦化为了肉体上的实质，陈东只感觉现在自己的心脏剧烈的抽搐，这痛觉让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秦广元看到陈东这副模样，心疼不已，他搂住了陈东的肩膀，安慰着陈东。 回去的路相比来时的路更好走一些，16个小时，老张就开车回到了a城，扶着陈东的秦广元，给老张使了个眼色。老张会意，接过秦广元的肩膀扶着陈东。而后秦广元将一把钥匙给了老张，示意老张将陈东送回自己家中。 老张扶着陈东进入了秦广元的家中，看着陈东躺在床上后，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了陈东的旁边。他害怕悲痛欲绝的陈东，一个人的时候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就这样，陈东如同一具失去了思维的行尸走肉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老张也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守着陈东。 半个小时后，秦广元回到了家中，走进房间将一把钥匙交到了老张的手上，在老张耳朵旁边说了些什么后，老张便离开了房间。 秦广元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双目涣散的陈东。 无论是一个再怎么坚强的人，面对着天灾带走了全家所有人，都会变得痛苦。更何况陈东内心的动力就是来自自己的家人，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家过得更好，陈东早就不想干了。 秦广元叹了口气，这种时候无论自己说多少安慰的话，还是要看陈东自己。陈东自己走不出来，自己说多少都没有用。他点上了一根烟，塞到了陈东的嘴里。 陈东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秦广元，面无表情地抽着烟。 终于，在两包烟后，陈东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爹娘，柱子小花” “如果可以的话” “来梦里再看看东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