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真相集第三十四集 蹇叔哭师
秋去冬来,朔风突起,冬初十月。 晋文公率众臣诸将到达温宫,布列宫帷,陈设仪仗,以待天子光降。 不数日间,齐昭公姜潘、宋成公子王臣、鲁僖公姬申、蔡庄公姬甲午、秦穆公嬴任好、郑文公姬捷俱到。诸侯相见已罢,秦穆公专向晋文公谢罪。 秦穆公:前番践土之会,寡人因惮路远误期,是以不果与盟,甚是惭愧。今番贤侯赐信及时,故能如期而至,愿从诸侯之后,贤侯休怪。 老岳父亲当诸侯之面,向女婿执礼认错,晋文公自然不敢托大,急忙施礼称谢。由此便连前番联手伐郑,秦侯背盟撤军之事,也就此一并揭过,不再提起。 复次日,陈共公妫朔服墨衰丧服而至,拜见盟主重耳,声言父亲陈穆公妫款新卒,因闻晋侯召唤,不敢不来,遂墨衰而至。 晋侯温言相慰,遥为陈穆公设祭,诸侯皆都拜祭,妫朔一一答礼,向晋侯再三致谢。 三日之内,邾、莒等小国伯子男爵,先后毕集。 消息传至卫国,卫侯姬郑自知有罪,恐惧不已,与众卿议道:前番大夫元咺弃城而逃,必是奔去绛城,向晋侯告诉寡人罪状,欲借盟主之威罚我。此番温宫之会,不去也罢。 宁俞谏道:主公若不往会,是于前过之上,复益不敬天子之罪,晋侯之讨必至矣。 卫成公万般无奈,只得启驾离京而行,并命宁俞与鍼庄子、士荣三家大夫相从。比至温邑,令人往里通报,求见盟主。 晋文公闻说卫侯前来,暗自好笑,不许入内相见,并命兵士监守其君臣,禁其自由。 九月末,检点与会诸侯,计有晋、齐、宋、鲁、蔡、秦、郑、陈、邾、莒,共是十国,皆于温地叙会。中原诸侯,惟许侯负固趋楚,不奉晋文公召命。卫侯在押,不命与会。 日暮时分,只闻车轮辚辚,又见执事招展,周天子襄王驾到。晋文公率诸侯接出五里,将天子迎至新宫驻跸,请问起居,再拜稽首,宴飨而散。 次日五鼓,十路诸侯,冠裳佩玉,舞蹈扬尘,方物有贡,各尽地主之仪。就位惟恭,争睹天颜之喜。此番朝会,比践土之盟更加严肃整齐,规模宏伟。 朝礼既毕,诸侯簇拥天下自高台而下,到帐中就座。晋文公便趁此机,唤出卫大夫元咺,将卫叔武冤死情状诉于襄王,并请王子虎同决其狱。 襄王闻罢元咺叙述,亦怒卫侯昏愦猜忌,忘恩负义,摧残手足,便许晋文公与王子虎断决其案。晋文公邀王子虎至于公馆,宾主叙坐,传唤卫侯及大夫宁俞、鍼庄子到案,使与元咺对理。因士荣在卫国专摄治狱之官,便使其审理质正其事。 元咺至此满腔义愤,终得渲泻之处,于是口如悬河,便自卫侯出奔说起。说卫侯如何决定出奔楚国,宁武子如何阻止,建议出奔襄中,临去时如何嘱咐自己,相助太叔守国;自己恐见疑于国君,如何遣子元角前往襄中为质,却被卫侯不问情由,一剑冤杀;自己如何强忍丧子之痛,非但不怨寡君,反而继续扶保太叔,等待寡君回国复位;卫侯又如何听信佞贼谄言,布设机谋,先期回国,骗开城门,使先驱射杀太叔,自己逃奔晋国,找盟主讨取公道。一五一十,连哭带说,备细铺叙出来。一席说罢,顽石点头叹息,铁人为之下泪。 王子虎首次听说此等奇闻,不禁唏嘘落泪,为之心酸。 士荣听罢,便使鍼庄子对理元咺状辞。 鍼庄子:元咺所叙之事皆有,委实不虚。但此皆因歂犬为逞一己之私,屡进谗谮之言,以致主公误听,因此屈杀元角。且太叔之死,亦乃此贼擅自所为,不干我主公卫君之事。 元咺斥道:歂犬初在帝丘,并未随主公出奔襄中。是他与我商量,要拥立太叔为主,不欲复迎卫侯回国;我当时若是从之,国君岂得复入卫都?只为某仰体太叔爱兄之心,故拒歂犬之请。不意彼竟私自离都,前往襄中密见国君,反肆离间。国主卫侯若无猜忌太叔之意,则歂犬谮言何由而入?其既能冤杀吾子元角,又如何不能屈杀兄弟太叔!歂犬虽为前驱,若无君命,焉敢直入王宫,射死主公胞弟,一国摄政之主! 士荣冷笑:就此状辞而言,便是汝挟杀子之怨,非为太叔申冤。 元咺道:杀子私怨,守国大事。咺虽不肖,不敢以私废国之大事,此心天日可表。故代太叔作书致晋,求复国君之位,今书信犹在晋侯之手,是为铁证如山。未料太叔一片丹心,却遭歂犬毒手!国君既知太叔并无篡位之情,便当立追歂犬离间之罪,如何又许他执弓带箭,先期而行?又用为前驱,借国君之名闯城入宫,明明是借刀杀人,难言不知! 鍼庄子闻罢此言,低首不出一语。 士荣勉强诡辩:太叔为臣,兄长卫侯为君。古来臣被君杀,有何话说?况君侯事后,便诛歂犬,又厚葬太叔,为君者尚有何罪? 元咺道:昔成汤放桀,武王伐纣,皆是臣诛其君。太叔与卫君同气连枝,又有守国之功,更非仅为下臣者。卫侯不过封国之君而已,上有周王天子,并服方伯管辖。擅杀同族公子,岂云无罪? 晋文公听了半晌,气冲两肋,再也忍耐不住,便谓王子虎道:其事已明,不必再费唇舌矣。卫侯姬郑乃天子之臣,寡人身为方伯,亦是臣子,不敢擅决,但可先将诸臣行刑。 遂喝教左右:凡相从卫君而来者,尽加诛戮! 众人听罢,皆都变色,瘫倒在地。 王子虎:贤伯不可不分贤愚,玉石俱焚。在下常闻宁俞号称宁武子,乃卫国之贤大夫,且屡调停于兄弟君臣之间,无如卫君不听。此狱与宁俞无干,不可累其受殃。士荣摄为士师,断狱不明,合当首坐。鍼庄子自知理曲,可从末减,惟君侯鉴裁。 晋文公允诺,乃以方伯霸主身份下令:敕命!将士荣斩首,鍼庄子刖足;宁俞并未参与迫害公子叔武,赦免其罪不问。 断案已罢,旁听诸侯皆称公道,赞叹不止。晋文公于是宣布退堂,自与王子虎将卫侯带回御营,交由天子裁决。 卫侯见两位大夫一被斩首,一被肜刑,直是如入冰窖,体似筛糠。只得垂头丧气,跟随晋文公及王子虎来见襄王。甫进殿堂,不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如泉涌。 卫成公:小侯昏愦,罪在不赦。但望看在同姓本宗,望乞饶过这次,后再不敢妄为! 王子虎上前,向襄王备陈卫国君臣狱词,然后奏道:如此冤情,若不诛卫侯姬郑,天理不容,人心不服。乞命司寇行刑,以彰天罚。 襄王虽然气愤,但闻“同姓本宗”之辞,亦不觉心下惨然,转对晋文公道:王叔断狱甚明,姬郑罪恶滔天,果难饶恕。然周官设两造以讯平民,惟君臣无狱,父子无狱。卫国臣讼其君,是无上下之分,乱周制也。若为臣诛君,为逆已甚。朕恐其无以彰罚,而适以教逆,亦何私于卫哉! 晋文公见周王援引祖制,只为卫侯求情,至此杀鸡儆猴目的已达,遂惶恐谢罪道:陛下圣明,为臣惭愧。既陛下施恩,对卫侯不加诛戮,臣当使人槛送京师,以听国人裁决。 襄王点头,抚慰有加。晋侯遂带卫侯回至公馆,使军士看守;一面唤来元咺,嘱其归卫,听由众卿大夫别立贤君,以代姬郑之位。 元咺拜辞晋侯,遂还至卫,与群臣众大夫计议,共举叔武之弟姬适为君。姬适字子瑕,为人仁厚,且合兄终弟及承袭之礼,众人便皆无辞。于是公子瑕即位,史称卫中废公。又举元咺为相,司马瞒、孙炎、周歂、冶廑一班文武相助。卫国之事,就此粗定。 周襄王受朝已毕,驾返洛阳。 晋文公率诸侯送出河阳之境,命先轸之弟先蔑押送卫侯至京师囚禁。宁俞自请随行,照顾卫侯饮食起居。 卫成公羁押洛邑,一日患疾,宁俞向襄王奏报,并请求医问诊。 襄王虽为天子,亦不敢作主,遂命先蔑派使前往绛城,请问于晋侯。 晋文公闻说,遂对众臣言道:卫侯患病,宁武子请求医治,众卿以为如何? 先轸:此人不死,卫国难安。 狐偃:既其患病,乃是天降惩罚,无可祷也。 晋文公既明众臣之意,遂遣医衍去王城为卫侯诊治,临行暗嘱,命其寻机毒死姬郑。 医衍奉命而往,到至洛阳监督中,先为卫侯诊过脉息,便开药饵,内中投以剧毒。 宁俞时刻在旁观察,见医衍配药时神色不正,便知内有蹊跷。又见其将汤药盛于钵中,将要端入病室,便即急忙喝止:医者且慢! 医衍闻言,手一哆嗦,药汤洒出钵外。 宁俞更坚其疑,环顾身周并无他人,低声问道:是否晋伯遣你前来,欲害卫侯? 医衍闻言大震,颜色更变,一时回答不出。 宁俞:某亦深知,君命难违。但先生若能放我主公一条生活,则某必保你一生富贵,并连子孙衣食无忧。 医衍:大夫既知君命难违,小人又何敢私自卖放? 宁俞:无妨,你只管下毒,但须减其分量,使药不死人。若能行此方便,我馆舍中广有财资,必以百斤黄金相赠,绝不食言。 说罢,解下腰间玉佩,塞入医衍手中,俯耳说道:只此玉玦,亦值百金。 医衍于是仔细斟酌,减其毒药分量,重新调配药饵已毕,将药方交给宁武子。 宁俞问道:于此若何? 医衍:可使呕血数升,昏迷三日,但不至死。 宁俞点头,遂唤侍从入内,照方抓药,仔细煎熬。复派心腹回至馆舍,赍来百斤黄金,赠与医衍。 一时三刻,其药煎成,宁俞亲自监视医衍,喂卫侯服下。 服药未久,卫成公大叫腹疼,吐血满地,昏迷过去,状如身死。 宁俞却也粗通医道,暗地伸手入袖,为卫侯切脉,果然其息未绝,只是假死。于是故作大怒,痛骂医衍,作势拔剑要杀。 医衍假作惊惧,连滚带爬逃走,兼程奔回温宫,向文公复命去了。 宁俞极具才智,知道主公不死,晋侯绝不会善罢干休,遂托鲁僖公出面斡旋,分别向周襄王及晋文公行以重贿,只求留下卫侯一条老命便罢。 周王见钱眼开,首先答应;更遣王子虎至温,向晋文公为卫侯说情。 王子虎未至温地,先蔑早已遣使回报晋侯,说卫成公死而复生,又醒转过来。 晋文公不知是医衍暗做手脚,却道卫侯命硬,天数不该终结。于是便将医衍怒骂一顿,命其再往洛邑,此番必要结果卫侯姬郑性命。 医衍无奈,正欲整装待发,鲁僖公遣使前来,向晋文公贿以重金,替卫成公求情。 晋文公正在为难,王子虎亦到,代表周襄王替卫侯说项。 既是诸侯之首及天子俱都出面,到此地步,晋文公便以为卫侯大难不死,必是天意,也只索罢休,同意释放卫成公,并撤回先蔑及其监守军士。 卫成公由此得以出狱,带病逃奔陈国。又命宁俞潜回卫都,用重金收买卫大夫周歂、冶廑,并许愿道:如能助我复位,必赐你二人为卿。 晋文公放过卫成公,见诸侯未散,于是设宴以待,并于席间说道:诸公皆来朝拜天子,勤劳王室,惟许国人一心事楚,不通中国。若依诸公之意,当作如何打算? 诸侯:公为盟伯,我等惟命是从。 晋文公:若依我意,颍阳便在密迩,倘置若不闻,是我等怠慢天子莫甚。趁诸公皆在,寡人受命得专征伐,愿与诸公问罪于许,公等以为如何? 诸侯闻此,哪敢不听?皆都拱手应道:敬从君命。 于是罢宴,来日各整军马,以晋侯为主,诸侯皆率车徒,齐向颍阳进发。 郑文公原是楚王姻党,借故后发,唤来上卿叔詹商议:晋侯为伯,得专征伐,今惩卫、许,来日也必轻放郑国不过。我欲再次背晋向楚,如何? 叔詹大惊:不可!晋侯幸允与我订盟,主公若再反复,必获罪不赦。 郑伯不听,使人向晋文公报说国中大疫兴起,需回国祈祷;一面收拾军马独归。 鞍马未曾歇定,郑文公复使人前往楚都,通款于楚王:晋侯重耳今率诸侯伐许,意在于楚。寡君不敢得罪上国,故不敢从晋南征,并冒死告闻。 便在此时,许国使者亦至,向楚王告急求援。 楚成王反复思忖,谓其众卿:我军新败未久,晋国锋势正锐,此时不能与其相争。可俟其厌兵之后,再去求成。 众卿皆以为然,齐道:大王英明,此时不可与晋为敌,宜绝郑、许二国。 楚成王称善,便将郑、许使者遣回。 晋文公正在行军途中,忽见郑使到来,替郑伯申请提前回国,心知必是郑伯再次反复,心中恚怒。但因此时无法分神对付,只得许其归国,暂且作罢。 郑使辞谢而去,晋文公遂率诸侯之兵兼程而进,包围颍阳数匝,内外水泄不通。 当夜扎营城外,大会诸侯,约定休兵三日,为使,请平于晋。 晋文公念其在自己流亡时相待旧德,又因城濮之战始发于楚子玉,其人如今已死,恩怨已释。于是便许与楚国通好,使大夫阳处父报聘于楚。 是年冬,晋文公自感疾笃,不能复起。 遂召赵衰、先轸、狐射姑、阳处父诸臣入内,赐受顾命:卿等皆为晋之重臣,或本身或父伯,各有大功于国,并助寡人成就伯业。寡人死后,众卿当佐世子驩为君,勿替乃父伯业。 顾命诸卿落泪,伏地再拜,遵依文公遗嘱。 晋文公又恐自己死后诸子生乱,遂下诏命,发遣公子雍出仕于秦,公子乐出仕于陈。又使幼子黑臀出仕于周,以亲王室。 文公托孤已罢薨逝,在位八年,享年六十八岁。世子驩主丧即位,是为晋襄公。 襄公升殿登位,先接受众臣拜贺,后奉文公之柩,殡葬于曲沃。 送葬队伍方出绛城,忽闻柩中响作大声,状如牛鸣;又其棺柩重如泰山,车不能动。襄公与群臣无不大骇,乃请郭偃卜之。卜而得卦,献其爻辞: 有鼠西来,越我垣墙。我有巨梃,一击三伤。 襄公便问:未审此辞,究系何意? 郭偃奏道:数日之内,必有兵灾自西方而来。我若出而击之,可获大捷,俘敌三帅。此先君有灵,以警告主公也。 襄公闻罢,率群臣下拜称谢。柩中响声顿止,亦觉不重,如常而行。 下葬文公已毕,君臣回归都城,聚于朝堂,议论柩中之警,卦象爻辞。 先轸奏道:有鼠西来者,秦人也;越我垣墙者,侵入晋之国土也;我有巨梃者,是以五军御之也;一击三伤者,虽擒而不杀,然则必获大胜也。 襄公闻此,目示太卜。郭偃点头,深以为然,群臣不由交口称赞。 秦襄公闻此,遂使人密往秦国,探其君臣异动,以早作防备之计。 镜头闪回,郑国北门之外,秦军连营。 秦将杞子、逢孙、杨孙三人,屯戍于郑国北门,此时已将近一年。 因奉秦穆公之命,在此监视郑国。先见晋国送公子兰归郑,强迫郑侯立为世子;今郑文公去世,公子兰又继郑君之位。于是三将忿然不平,相互计议道:我等留此,本为郑伯拒敌晋兵,风餐露宿,将近一载。未料郑国终归晋国所属,实为可恨! 计议未休,遂遣使密还雍都,将公子兰即为郑伯之事,呈报本国之君。 秦穆公接报,更是不忿,只是碍着晋侯,敢怒而不敢言。只得回复杞子等三将,暂且宁耐;又与众卿商议,欲待撤回郑国驻兵,尚且犹豫未决。 公子兰继立君位,接受群臣朝贺,复遣使遍告周王以及诸侯,对城外秦军却视若无睹,并不请三位主帅进城观礼。 杞子由此大怒,遂与逢孙、杨孙商议:我等屯戍在郑,孤悬国外,终无了期。不若趁郑侯大丧,子兰立足未稳,劝我主潜师袭郑,就而灭之。我等皆可厚获,并建不世之功。 逢孙:我亦早有此意。争奈秦兵东来,须过晋境。若重耳得知,必加力阻,奈何? 杞子及杨孙皆知晋文公手段厉害,闻言便即不语。 正当此时,斥侯来报:报三位将军,万千之喜!晋文公薨逝,晋国仆告至郑。郑穆公使国人俱为晋侯穿孝,并遣使前往绛城吊丧。 秦国三帅闻知,皆举手加额,相互称庆:我等正忧若使主公发兵袭郑,恐为晋侯所阻。今晋国大丧,是天助秦国,得成霸业也! 三人遂复遣使归秦,密奏穆公:我等今屯郑人北门,若主公遣兵来助,一战郑国可得。能救郑者,唯有晋国;今晋逢大丧,必不能相救,郑君新嗣,守备未修,机不可失。 秦穆公接此密报,深以为然,但犹不放心,遂请蹇叔及百里奚两位老臣入宫,与其商议趁丧伐郑。二臣闻此大惊,同声进谏,百里奚先朗朗发言。 百里奚:秦去郑国千里之遥,击之何为?又非能得其地;利其俘获,且不敷军资所费。况岂有千里袭国,能掩人耳目,使彼国毫无防备者?若郑国早为之备,则我军非但劳而无功,且中途必生他变。夫以兵戍人,还而谋之,非信也;乘人之丧而伐之,非仁也。成功利小,不成则害大,非智也。失此三者,臣不知其必胜之道何在? 穆公闻言不悦:寡人三置晋君,再平晋乱,只因晋侯败楚,遂以伯业让之。晋侯即逝,郑必复依蛮楚。不乘此时灭郑,待其投楚,则必为日后大患,悔之何及! 蹇叔见穆公固执伐郑,便知谏之不入,遂婉转请道:今晋、郑二国,皆逢君丧,主公何不使人以行吊为名,至二国观其虚实?若郑必可攻,晋必不救,然后出兵未迟。毋为杞子求功心切,虚言所惑也! 穆公闻言苦笑:蹇叔老矣,如此不善算计。此两国一个数百里之远,一个是千里之遥。若待行吊而后出师,往返之间,又近一载。夫用兵之道,贵在神速,疾雷不及掩耳,岂有迁延经年,而筹谋袭人之国者?二卿休得再言,回府休息去罢!(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