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远第一百二十七章 近乡
“哼”梁轻一挑眉,鼻子冷哼一声,漫不经心道:“哦?不知道你想怎么孝敬我呢?” “?”蒋勋大喜过望,梁轻这么说话,这是有门儿啊! “奴才”蒋勋想了想,当初梁轻曾经为了逃离南宫宸枫,献出所有家当,如今? “奴才愿意献出全部家当,和整个香满楼的股份收益作为孝敬!” “啧啧”梁轻感叹道:“还真是大手笔,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夸别人不忘自夸的,蒋勋哪敢说半个不是啊,“对,郡主说得对!” “此地没有郡主,也没有公主,你要记得,只有我绿姑姑!”梁轻颇为豪气的大拇指指向自己。 蒋勋心道,什么绿啊绿的,怪磕碜的,但是他哪敢置评啊? 连连点头道:“是,是,全听绿姑姑吩咐!” “啊,你才说,娶了娘子了?生的男娃女娃啊?”梁轻这就跟蒋勋唠起了家常。 “女娃,女娃!”蒋勋看梁轻的脸色稍愉,才敢擦擦额头的汗。 “女娃好啊,既然这样,你也不用把全部香满楼都给我,你还得养你娘子,养我大侄女呢!”梁轻故作沉吟道,“不如,就像当年,当年我和蒋伯父合作,他负责经营,我提供菜谱和调料方子,按一九分股,如今你还负责经营,当个香满楼的大掌柜,我也不能太亏待你,还一九分,我九,你一,够养孩子吧?” “够,够,多谢姑姑成全!”蒋勋忙不迭磕头谢恩,哪敢有什么异议,脑袋能保住就不错了,这一关他总算过了。 对蒋勋,梁轻不是不恨的,当初带他如兄弟手足,他背后朝她捅刀子,背叛她,和张暖合伙骗她。 但是易地而处,一个商人面对强于自己百倍、千倍的,手握兵权,能生杀予夺的大将军,他就如蝼蚁一般,他能做的,也只是尽最大可能,去保护他自己和家人不被牵连。 冤有头债有主,乱世人命贱,对于乱世蝼蚁,梁轻不想再计较那么多了,拿回现在迫切需要的东西,然后桥归桥路归路。 蒋勋也明白,梁轻只是嘴上说说,什么大侄女,如此一遭,他还有命活,能在香满楼当个大掌柜已是万幸,再不能和梁轻攀上什么交情了。 “看,军费有啦!” 彦廷看着梁轻拿回来的银票,眼睛发直,他还从来没看过这么多钱。 “大妹砸你真有本事,一出门就抢这么多!” 梁轻心道,怎么一张嘴就抢啊,抢的,“大哥谬赞了,这个不是抢的哦,这是我自己赚的。” “对,对,都是赚的!”彦廷心里就是抢的,但是现在是文明人儿了,不许说抢,那自然就是赚的。 有了军费,鸟枪换炮,队伍装备起来,再招兵买马,转眼间扩充到十万人。 再经过几个月的冬训,彦廷这支队伍算是像个样了,有点军队的意思了。 梁轻本人也带着五儿跟着军训,雪地里摸爬滚打。 梁轻的身体,经历过玄霖这个真正的神医调理了一个多月,除了内力没有恢复,使不出剑招外,其他的病症算是彻底痊愈了。她把自己当成一个才开始训练的新兵,重新训练体能,提高体力,和兵士们一起对打,摔跤,跑步…… 除夕,大风雪,梁轻带着五儿终于踏上了去往梁家村的路。 近乡情怯,在荆山县城盘踞了近两个月,梁轻自己还是第一次踏上梁家村的土地。 “你怕不怕!”看着五儿瑟瑟发抖的样子,她明明就穿的很多。 如今跟着梁轻已经穿上了貂裘大氅,所以梁轻有此一问。 “怕,一直做噩梦,满头满脸,满地满眼都是血……”五儿抓住梁轻的手,如救命稻草。 一路风雪,踯躅而行,走走停停,主仆二人终于一步一步,用脚走回了梁家村。 三年了,在梁轻心里,这里可能早就成了荒丘坟冢! 然而,茫茫雪地,一片白,只有一棵棵光秃秃的大树,迎风立在雪地上。 树上蹲着的一半是乌鸦,一半是喜鹊,泾渭分明,各自占据树梢,于萧萧北风中,随着树梢的枝条沉沉浮浮。 “那之后,我其实回来过!”五儿终于大着胆子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都被梁州军堆在一起,就在那边!”五儿指着村口一个特别大的荒地,眼见得雪面上露出的些许草梗痕迹,梁轻记得那里以前是村里的一片麦田。 “房子多数被大火烧光了,我没敢进村,就在村口望了望。” “呵呵,大火?”梁轻的表情耐人玩味,“火是个好东西啊!” 水火无情,一场大火能掩盖太多的罪恶了。 尸体可以被焚烧,一场大火,摧枯拉巧,灰飞烟灭。然而血痕却嵌入泥土,再难冲刷…… 梁轻以为会看到的很破败的村庄,断壁残垣,衰草连天,其实什么都没有。 因为它们都被掩埋了,被埋在火里,土里,埋在大雪里,真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唯其纯白苍茫的一片,才让人更添暗恨。 那些埋藏在雪线以下的东西,虽已尘封近三年,仍不忍触碰,不想触碰,不能触碰……。 梁轻吩咐五儿,在村口摆上香案,燃香,黄表纸点燃,初时火苗星星点点,而后“嘭”地一声,火光大盛,周围的空气都开始炙烤的感觉,火堆里噼啪作响。 梁轻跪地祷告,双目紧闭,双手合十,低声吟唱着,仿佛被火光炙烤的不是她。 她唱的是一首安魂曲,一曲唱罢,开眼再看,纸灰飞舞,旋风似的,腾空而起,仿佛冥冥中真的有什么东西来过了。 梁轻跪在雪地里,朝着家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五儿也同样磕了几个头。 二人起身,收拾东西,往回走。 “不知道重儿可还活着!”梁轻望了望远处的山林,大雪封山,想去山洞查看一下也不行。 “你家梁重皮猴子似的,不会死的!”五儿说了句实话,梁轻宽慰不少。 除夕夜,彦廷犒赏军队,酒过三巡,喝得醉醺醺的梁轻聊发少年狂:“待明年春天,拿下梁州城,总兵的位置就是大哥的!” “妹妹说笑了!”彦廷只当她是喝醉了,在说胡话,梁州城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梁州总兵张暖,镇守梁州城三年,如今更是趁离州军南下楚州,离州城兵力空虚之际,向东扩展地盘,都快打到离州城下了。 彦廷能从猛虎山上下来,在梁州打出一个立足之地,那是因为这只真的猛虎,张暖他不在家,如果他回过神来,回防梁州城,那梁州岂是那么容易打的么? “不,做人要有格局,不能总盯着眼前芝麻大的地盘,要扩张,要把整个北方都拿下……”梁轻说完就醉倒,被五儿及时扶住了,她还有一句话压在肚里,“拿下北方,才有与他一争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