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沉书第28章 操纵民心者操纵天下
黄元这一声喊，如划破长夜中的第一缕光，将笼罩在益州上空的一团和气，彻底撕扯的粉碎。 周围之人听到他的鼓声和喊声，不自觉地望向黄元这边。 黄元目光坚定，看向州府，而一旁的何平似乎受到气氛的鼓舞，手中鼓槌敲得响彻云霄。 州府前这么大阵仗，州府护卫自不能不管，一个队率赶忙上前，要驱赶黄元一众人。 黄元一挥手，让何平停下。他跪在地上，环顾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大声喊道：“我乃骑都尉黄公讳保之子黄元，状告征东中郎将赵韪，与敌私通，构陷大将，坑害我父。” 众人听得此言，俱是大惊失色，谁不知道赵韪乃是益州牧之下第一人。这个年轻人竟然敢当街状告赵韪，简直是疯了。 那队率当即便说道：“这是州府，胡言乱语些什么？” 黄元高举着诉状，朗声说道：“此非你一个队率可以决定，我前来状告赵韪，身后是万千益州百姓的支持，还不速速报于使君。” 这队率见黄元怒目圆睁，一时竟不敢再指责黄元。他见黄元身侧还绑着数人，便又问道：“这又是何人？” “赵韪见我察觉到他的阴谋，为了阻止我告发他，竟然丧心病狂地派人前来刺杀我，若非有路见不平的义士救我，真相便要为这个奸贼掩盖。这几人便是来刺杀我的赵家部曲，为我所擒，对于赵韪指使他们犯的罪，俱已供认不讳。”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人喊道：“那不是赵六吗？他父还是赵家的二管事。” 有人带头，众人皆是指指点点，坐实了这群人的身份。黄元听着众人议论，也赞叹法正长了七窍玲珑心，主导舆论的手段简直是信手拈来，人群中第一个出声的便是他提前准备的托。 众人议论纷纷，那队率似乎也没见过这般架势，立刻说道：“这事我做不得主，且去上报。你们不要再敲鼓了，再惊了州府里的贵人。” “好！” 这队率慌慌张张地往州府中而去，而黄元当真没再敲鼓。事到如今，大幕已经拉开，再敲锣打鼓的，就要喧宾夺主。 何平等人接到黄元示意，带着鼓离开，场上只剩下阳群一人护卫着黄元。 黄元跪在地上，闭着眼睛，默不作声，等待着州府之人的到来。 没过多久，当值的主簿王累出来，他见过黄元一次，倒也识得，眼看黄元跪在地上，阳群扛的旗帜更是高高挂着，立时上前说道：“黄郎，这是作何？” 黄元见是王累，立时行了一礼。 “王主簿，我来状告赵韪。” “黄郎，国家大事，如何能如此儿戏，你还是先回去吧，省得在此人多嘴杂。我会将此事禀报使君，给你一个交代的。” 黄元当然不会被王累轻易说动，立时说道：“王主簿，我不走。没有告倒赵韪，我死不旋踵。” 王累见黄元梗着脖子，便想来软的，低声说道：“黄郎，赵韪的身份你不是不清楚，你这是让刘使君为难。” “王主簿，我为父伸冤，没想为难任何人。” 王累还想再劝，黄元先说道：“王主簿，若是你父为国奋战，却被自己人坑害，力战而死，死后还被人泼了一身脏水，你会怎么办？” “我！” 王累一时语塞，黄元这个语言陷阱让他根本无法回答。 黄元也不想得罪王累，堵住对方话之后便又说道：“王主簿劝我，我心中很是感动，主簿是担心赵韪势大，我出面告发，会遭到报复。可我不怕。主簿且看，这些被抓的刺客就是赵韪派的死士，欲置我于死地。 我的生死，悬于一线。 可是为人子者，能只管自己的死活，放任父仇而不顾吗？ 大丈夫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任他赵韪有滔天权势，无数的爪牙，能够遮天蔽日，翻云覆雨，指鹿为马，可我黄元有一腔热血，不惧粉身碎骨。 圣人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天日昭昭，人心灼灼。 若是能用黄元的一条命除了赵韪这个狗贼，还我益州大地一片清朗，还百姓一个安康，我黄元又何惜一死。” “黄郎君壮哉！” 周围百姓听了黄元之言，忍不住鼓掌叫好，更有甚者，竟然听得潸然泪下。 这时一人站出来对着黄元长揖及地，朗声说道：“我益州百姓苦奸臣赵韪久矣。黄郎君为了益州安宁，不惧赵韪的威胁，不顾自身安危，我等如何能让他专美于前。今日我等一同，状告奸邪赵韪。” “铲除奸佞赵韪！” 这声音越来越响，最后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口号。很多人被裹挟着，甚至不知道谁是赵韪，但并不影响他们高呼。 王累看着这场面一时大惊失色，他立刻看向黄元，厉声说道：“黄郎，你不要再冒失了，这会出大乱子的。” 黄元却丝毫不以为然。 “王主簿，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今日这般场面是民心所向，王主簿要做的是加入我们，为国讨逆，而不是与百姓为敌，与历史的车轮为敌。” 面对黄元凌厉的气势，王累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黄元这才缓和了一下语气，对王累说道：“王主簿，这件事你做不得主，还是去见刘使君和王治中，禀报他们。 王主簿，我知道你对刘使君素来忠诚，你也不想使君被赵韪钳制，成了一个傀儡吧？” “我！” 王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他不是傻子，黄元此番前来，能没有倚仗？搞不好就是刘璋指使的，他再阻拦，身份就尴尬了。 王累落寞地走了，而黄元则向着东面的方向看了一眼。 赵卓这个愣头青，素来将益州当做他赵家的，今日听得自己在州府前告状，能没激烈反应？ 希望他能再坑一次老子，你快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