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沉书第52章 江上策(二)
众人皆没有贸然开口,黄元便看向自己的弟弟黄云。 打虎亲兄弟,黄云年纪虽小,但作为自己的亲弟弟,自然要委以重任,所以黄元才会让他参与这种会议,增长见识和经验。 “云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黄云道:“大兄,我有些不明白,咱们既然是回家,管他们的态度做什么,难道这天底下还能有不让人回家的道理?” 黄云年纪小,并不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 黄元道:“咱们回家当然没人管,可是船上的铠甲、军械、马匹便有人管了。云子,此番回荆州,咱们不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势必要获得各方势力的承认,才能在整个荆州立足。” 黄云似懂非懂。 黄元又看向法正。 法正是黄元的第一谋士,这个时候自然要当仁不让,于是他起身说道:“既然刘表,荆州大族,江夏黄氏内部都未必支持明公回归荆州,振兴黄氏,那便针对他们的原因,一一对症下药。” “孝直且言。” “首先是刘表,刘表可能不同意咱们回荆州的原因,一是担心明公将来振兴江夏黄氏,势大难制;二是担心明公的出现,会破坏现在局势的平衡,而归根到底,乃是刘表没有从明公身上,得到足够的好处。 荆州内部,矛盾重重,若是明公能够帮助刘表稳定他的统治,他不仅不会打压明公,反而会相助明公。 荆州虽大,却四面为敌。刘表和西面的益州刘璋,东面的淮南袁术,江东孙策,都是死敌,跟北面的许都朝廷,也是矛盾重重。为了抵御曹操,刘表甚至与凉州贼子张绣结盟。 而荆州内部,长沙郡太守张羡,甚得江、湘间心,又与刘表不和,整个荆南四郡,几乎不受刘表控制。 不管明公帮着刘表解决哪一路,都是雪中送炭。” 黄元点点头。刘表为了抵御曹操,亲手扶植了张绣,刘备;为了抵御孙策,将整个江夏都给了黄祖,若是黄元能帮刘表解决外部矛盾,他肯定乐意扶植。 其实黄元不需要他的扶植,只要刘表不打压他便是。 “孝直觉得,我们可以做刘表那个方向的棋子?” 法正听到黄元问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接着说道:“明公问咱们帮刘表对付哪个敌人,我认为关键在于明公入荆州的第二个阻碍,荆州世家。 荆州南阳是帝乡,自成一体,而其余六郡,原本以江夏黄氏为首。现在刘表入主荆州,襄阳蔡氏、庞氏,宜城(治今湖北省宜城市楚皇城遗址)蒯氏,邔县(治今湖北省宜城市北)黄氏四家因为襄助刘表,后来居上,形成了蔡、蒯、黄、庞四家。 所以只要明公获得了这四个家族的认可,其他中小家族,便不再是麻烦。 这四个家族自然不希望江夏黄氏重回巅峰。 但是四家之中,蒯、蔡居上,黄氏外镇,庞家居于最末。这种局势是因为各家在刘表入荆州时,各家出力多少导致的,可庞氏甘心吗? 庞氏是明公的母舅家。 若是明公能帮着他们异军突起,我想庞氏不会拒绝明公的。 其实现在的明公在荆州,就像当年赵家灭门后的赵武(赵氏孤儿)在晋国,蒯家、蔡家相当于栾氏、郤氏,而庞家便是韩氏。” 黄元点点头,法正所言不错。自己此时的处境,确实如历史上的赵武一般。赵武为何能重新入仕?就是因为各家的矛盾,使得他们不得不将赵武拉回权力中心。 “而邔县黄氏,则是我要说的第三点。正敢问明公,何为江夏黄氏,是黄氏在安陆的那些老宅子,还是明公在安陆的那些宗亲?” 黄元脸色有些凝重,沉默许久,方才言道:“我是文疆公(黄香),忠侯(黄琼),阳泉侯一脉嫡传子孙,时至今日,我即为安陆黄氏,安陆黄氏即为我。” “既然如此,那正建议,明公不回安陆。” “不回安陆?” “黄祖作为江夏郡太守,已经将江夏郡当作囊中之物。明公若回安陆,必与其发生矛盾。如果我们以不回安陆作为条件请求黄祖的支持,黄祖必然同意。 而且明公离开安陆六年,内部情况,可否知晓? 短短六年,江夏黄氏在安陆的主宗,倾颓到不成样子,连个像样的人才都拿不出,这意味着,这是一个泥潭。明公回到安陆,除了树大招风,然后跟宗族之人发生矛盾,没有其他好处。 明公不回安陆,既不会和宗族发生矛盾,又可以获得黄祖的支持,最重要的是,不回安陆的明公,意味着不是继承江夏黄氏,而是重建一个江夏黄氏,会最大程度令刘表和荆州其他家族放松戒备。” 黄元完全没有想过不回安陆,若是如此,他父母葬到哪里,他又该何去何从。 来敏早看着法正侃侃而谈不满了,立刻说道:“此言谬矣,名不正则言不顺,元子不回安陆,如何代表江夏黄氏? 再说这就是元子的东西,凭什么拱手让人。” “来公,安陆有什么值得明公去争的东西吗?” “祖宗之地,难道还不值得吗?” 眼瞅着来敏将要跟法正闹腾起来,黄元见状,赶紧拦住来敏。 与来敏接触几日,他也看出来了,他这个舅祖确实有本事,但是个大喷子。看来以后议事,还是得和法正他们偷偷商议。 “舅祖,让孝直说完,我今日是要充分听取大家意见,集思广益。孝直之言,也只是一个提议。具体怎么办,还得咱们商议。” 来敏见状,这才一甩袖子坐下。 “元子,局势未必如你想的那么糟糕,人心也未必如你想的那样坏。” 黄元赶紧应和,又笑道:“舅祖,未虑胜,先虑败,总要想到最坏的局面,才能有针对的布置。” 来敏没有说话。 黄元赶紧又向法正问道:“孝直觉得,若是不回安陆,又该去何处?” 法正不好与来敏辩驳,眼见黄元解围,接着说道:“孱陵(治今湖北省公安县西南)。” “孱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