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之白衣天子第14章 登州城破(八)
登州城破(八) 大明崇祯五年正月初三。 耿仲明身为中军参将,利用身份的便利可以巡查全城。尽管栾巨金和金友胜已经做了一定安排工作,但是耿仲明仍然与陈光福、杜承功和曹德纯等人取得了联系。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夕阳之下,远处的叛军开始集结,兵分三路,缓缓的逼近登州南门朝天门、东门春生门和西门迎恩门。 孙元化在战前已经再次将官军将领进行了对调。官军在三门的主要守将分别是朝天门守将指挥使金友胜和指挥佥事蒋某(没查到名字);春生门守将副总兵张焘和士绅张瑶;迎恩门守将为都司栾巨金和监军道王征。公沙迪西劳率领雇佣兵、副统领香未略负责指挥炮兵,往来支援。 为了防止城内出现混乱,登州知府吴惟成、同知贾名杰亲自率领部分卫所兵和部分衙役负责城内治安。内廓蓬莱知县秦世英负责后勤事宜。 孙元化抓总,参议宋光兰辅助处理杂务。官军也已经磨刀霍霍。 叛军的主要兵力看上去是部署在朝天门外,孙元化却断定是敌人的障眼法,他认为敌人肯定还是选择主攻春生门,因为春生门外比较宽阔,有利于兵力展开。 记吃不记打。 仿佛是印证孙元化的猜测一样,孔有德所部大将张文焕率领所部八百人,首先开始了试探性的攻击。 结果当然是注定的。随着城头大炮小枪的一通乱打,叛军甚至都无法靠近城墙根。 犹如洪水般袭来,又如海浪般退去。 城头的将士们不禁信心大增,这样子打,敌人怎么可能攻进城来? 双方僵持到天色大黑。 亥时一刻,就在官军都已经安排轮流休息的时候,突然之间,城内数个不同地方同时起火,一时间火光大盛。 由于城头官军的疏忽,加上古代并没有探照灯啥的,导致了叛军摸到了城墙底不远处,都无人察觉。 城外的叛军看到了城内的火光以及嘶喊声,看见了城头官军的惊慌,犹如打了鸡血,开始不计成本的进攻,搭建云梯,向上攀登。 城内的耿仲明带领着都司陈光福、千总杜承功、把总曹德纯等人已经开始作乱了,一时间数百人涌上城内各地,大规模的点火,冬季天干,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原先负责平定城内混乱的贾名杰等人以为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势头,先回府休息了,值守的衙役们根本不是城内叛匪的对手,一时间城内大乱。 城头的士兵们逐渐支撑不住了,面对着蜂拥而上,不断涌上城头的叛军,朝天门的士兵们首先乱了,前有叛军,后方还有拿着各种简易兵器的叛徒们,前后夹击之下,加上天黑,很多士兵看不清楚,因而神经错乱,求生的本能,拼命挥刀砍杀一切靠近之人,不管是战友还是敌人,官军开始乱套了。 一炷香后,朝天门守军终于崩溃了,朝天门主将金友胜被炸膛的火炮压住,当场死亡。副手蒋佥事是登州府第一大姓蒋家的族长,带领族兵们奋勇拼杀,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叛军乱刀砍死。 原来随着陈光福先进城的杜承功带人打开了朝天门的大门。 处于城外的把总吴进兴带兵当先杀入,刚入大门不到十步遇到一人阻拦,吴进兴看都没看,一刀捅过去,给对方来了个透心凉。再想要拔出刀,对方却死死攥着刀身不放。 吴进兴定睛一看,原来是先前城门口关心他的安危的那个年老衙役。 年老徭役喃喃的问道:你……你是老李头的外甥?你怎么也叛变了? 吴进兴一阵嘲笑:老李头?外甥?他就是我亲手杀的……哈哈。说罢,往年老衙役身上向前一踹,再顺势拔出刀,避开喷出来的一串血雾,头都不回,不管歪在路边的年老衙役的死活,在余光可见颤抖的手臂旁,继续带兵向水城方向杀去。 随着朝天门的失守,城内彻底失控,尽管城内各地都在奋勇抵抗,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如大水一般漫入城内的叛军。 水城临时总兵府,得知叛军攻进城内消息的张可大,上一刻还在痛心疾首:可恨啊,不听吾言,致有此败。 下一刻突然就想通了,走入里屋辞别了自己的老母后,就命令把各位亲属召集到一块。 张可大面色平静的看着大家:登州城陷落了,我们败了。吾辈从军之际,就以马革裹尸为荣。战死沙场乃是吾等军人的本分。眼下吾最不放心的地方就是尔等的安全。眼下大船在东江未归,水城只有数艘小船,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多人。你们当中必须有人从陆路撤离。一路从水城驾船顺流北行,去天津找吾儿鹿征,鹿征向来淳厚,不适合在锦衣卫里磨炼,让他好自为之。一路从陆路的过画河向东,吾有好友王来骋王员外在沙岛颇有势力,从陆路走的可以去找他。吾生平闲来无事,爱好诗词文赋,这里是吾手稿三十余篇…… 很明显在交代后事了。 张可道大急:大哥,叛军人数不多,围城并不牢靠,我们还是都可以突围出去的。 张可大摆摆手,“总是需要有人殿后的。再说,兄弟们都在此地,吾又怎么能忍心独自偷生?”。 “大哥……”张可道还想再劝,被张可大打断了,并且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交给张可道:这把刀是我们张氏一族的传世宝刀,鹿征年幼,性情淳厚,不适合拥有。依吾意,就留给你吧。 张大道都快哭了,还想劝着一起离开。 突然门外来报,叛军已经从南面杀过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可大把宝刀塞给张可道。然后自己披挂完毕,拿着长柄钢刀出去了,亲兵副统领盛长翔还想跟着,被张可大喝住:所有人都站住,吾亲自敌住叛匪,尔等快从东面突围。说着走到盛长翔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长翔,吾之亲友就拜托你了。如果可能,活下去! 说完,张可大带着剩余亲兵队向南杀去。张可道和陈新薄等人怎么忍心看着他一个人飞蛾扑火。命令盛长翔带着张可度、张可度的母亲、还有张鹿安等人向东突围,张可道把宝刀一把塞进怀里,和陈新薄一起带着剩下的士兵追随着张可大的脚步向前杀去。 当先迎击的就是吴进兴的队伍,吴进兴乘兴而来,一路遇到的都是疯狂败逃或者下跪投降的人,早就有点飘飘然了。突然遇到强大的官军,吴进兴哪里是对手,急忙向后边打边撤。直到碰到了李宏义率领的闻香教精锐跟了上来,才反身反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宏义所带部下虽然没有战阵之能,但是每个人的格斗技巧都非常出色。 官军人少,渐渐支持不住,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退却,都在咬牙苦苦拼杀。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原来是李养性亲自率领的骑兵队伍赶过来了,官军骑兵不足,张可道和陈新薄等人被一下子冲散了。 张可大不停的挥刀拼杀,但是在敌军的进逼下,仍然节节败退。好在身旁有忠心耿耿的老仆和卫兵在,张可大还是颓然的退到了水城总兵府。张可大一个人来到了里间,竟然看见自己的夫人还坐在床前苦笑着看着他。 张可大泪流满面:夫人,你为何没有离开此地? 张可大结发妻子陈氏答:“官人为国尽忠,天经地义。吾身为妻子,为夫尽义,也是应有之义。这些年,官人你常年不在家,如今,就让吾先走一步探探路,希望咱们俩今后不再分离了……”。 话还未说完,突然猛吐一口血,双手捂着肚子,颤抖地说:“相公,砒霜入肚太痛了……咳咳……求求你,帮……帮我一下。” 张可大痛苦的跪下来,犹豫了一下,听着外面厮杀声越来越近,终于还是哭着用身上挂着的钢锥扎进了陈氏的心脏,陈氏抖动了数下后,手放下来了,也缓缓闭上了双眼。 张可大猛然站起身来,对外命令道:尔等不可妄自寻死,都要杀出去,保存有用之身为大明效力。说罢,不要命了,一马当先,向前杀去。 一直杀到午后,张可大一行人被渐渐的逼到了官署太平楼。此时的张可大已经力竭,并且心力将尽之际,拿起毛笔在墙上写了:大明崇祯五年正月初三总兵张可大尽节于此。 必须得死了,由于威望和名声在外,敌人很明显想活捉他,所以一直没有放箭也没有开铳,而眼看着自己熟悉的人一个个地被砍死,张可大心如刀割。 随着“咣当”一声,是凳子被踢倒的声音。 门外的亲兵和家仆们都明白,主人尽忠了。 一霎时,众人均是嚎啕大哭。 一部分忠仆选择了挥刀自尽,一部分亲兵选择了向前突击战死,当时一直护卫在张可大身边的张财带领几个人选择了向东突围而去。 张财在福山以北,很快便汇合了张鹿安一行人,当然也把叛军的追击者给引过去了,间接导致了“张鹿安”的意外落水,使得后世的张鹿安才能穿越后占据了这副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