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死,红毛生第565章 天亮了
逆流瀑布尽头,一个消瘦的少女站在深渊边缘。 裙摆随风摇晃,清水在礁石上溅起, 顾姝眨了眨眼睛,默默的低头,向下看着。 深渊还是很黑,但比不久前要明亮了些许。 她现在已经能看见深渊更深处的薄薄水雾,在黑暗中起起伏伏,飘荡旋转。 天快亮了, 顾姝背后的云层在一点点“褪色”,从深沉的乌黑,变得透明清白。 昆仑的夜马上就要过去,到时候,这个地方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日月更替,天翻地覆,从黑暗的世界过渡到灿烂的光明。 两个世界……会截然不同。 在安宁的夜晚,外面的瑶池弟子都在自己的屋子里熟睡。 等昆仑天亮时,顾姝的同门才会走出屋子,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瑶池老一代人的说法,这是“避灾”。 当昆仑日落之后,会有一些不干净的浊气和污秽从夜里出来游荡,瑶池弟子如果被这些东西缠上,轻则小病缠身精神不振,重则灵气倒流境界跌落。 每次夜晚避灾的时间都不短,不过昆仑的白天更加漫长。 顾姝在思考一件事。 天亮了,瑶池里的人就都醒了,深渊下的人会爬上来。 如果没有瑶池帝兵相助的话,顾姝其实没有太大的把握,把这个姓顾的长生弟子灭杀在瑶池里。 但如果用瑶池帝兵,他的身上大概也有一件帝兵。 两件帝兵复苏,正面相撞,瑶池里的所有生灵都会飞灰湮灭……无一幸存。 所以,怎么办呢? 顾姝眉眼安宁,默默的思考着。 她在思考……不是自己怎么办,而是顾白水要怎么办。 “用瑶池里的几万修士的性命,去威胁长生弟子,逼他就范……是不是,太不稳妥了?” 顾姝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冷漠的疏离。 她不是很在乎平日里一起生活修行的那些同门,只是在算计,怎么样能用最小的代价,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长生弟子的尸体。 她需要这个东西,最好是年轻的。 “呼~” 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了一阵怪风,吹到了悬崖边上。 顾姝身体突然一晃,随后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无比,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虚汗,朱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顾姝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唇边,深入皮肉……渗出鲜红色的血,流下了嘴角。 她正忍受着外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有一只狰狞的厉鬼在她的脑海里癫狂的嘶鸣,凄厉的叫声让人头痛欲裂,就像是有人握着针,一针一针的扎进她的脑髓……精神刺痛欲裂,逐渐有了涣散的迹象。 不仅是脑子里,还有胸腔,四肢,身体上的每个部位。 成千上万只透明的小手,在顾姝的体内,撕扯着她的骨头和筋骨……这种痛苦更甚于千刀万剐,比凌迟剥皮更让人疯狂。 世界上有几人遭受过这种痛苦的极刑? 顾姝不知道,也没去想过。 其实……就在此时的深渊下,有一个能和她感同身受的病友。 不过这两个苦命的家伙还不完全一样。 顾白水只有那么一次难忘的经历, 那天晚上,在洛阳城里,他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自己身体里的很多器官。 很猎奇,容易让人发疯。 但还好,那些器官都很健康。 顾白水只当是自己经历了一次激烈难忘的体检。 后来他把那些给自己体检的医生都杀了。 顾姝没有过那么强烈的视觉冲击,但她已经被折磨了几百个日夜。 脑子里的那块骨头,已经疯了几百上千个日夜。 顾姝一直在忍受着这种非人的痛苦。 以前妹妹在瑶池的时候,她还要悄悄的避开,走进夜里,沉默的压制住自己想死的冲动。 但现在,顾汐那傻子不在,顾姝就不必再沉默的忍耐了。 风声越来越大。 顾姝依旧站在悬崖边上,瘦弱的身体像是一根石缝里长出的劲竹,弯着腰,挺着骨,忍受着风割雨刺的痛苦。 悄悄的,顾姝紧闭的唇动了动。 她好像低声说了什么,很小声,没人听得见。 只有飘过嘴边的风听见了,但它没把那句话带走,因为太脏了。 这句话里包含了一种绿色的植物,也有一位值得尊敬的亲人。 唯一的问题:仙骨有母亲吗? 顾姝骂声很小,作乱暴动的仙骨却逐渐沉寂了下去。 痛苦从身体里剥离,顾姝抹掉了唇边的鲜血,眼神逐渐恢复了平静,也更加深邃。 她一定要弄到一具长生弟子的尸体。 只有长生弟子的躯体,才能完美的容纳两块仙骨。 此外的任何人,都会和顾姝一样,被这东西折磨的生不如死。 “等天亮了,就去杀你。” 顾姝眼帘低垂,在瀑布的水流里喃喃自语着。 …… “噗通~噗通~”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顾白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远方敲鼓,鼓声很沉重,和胸腔里的心脏共鸣。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一阵阵的鼓声,是从两个方向传来的。 头顶的鼓声很微弱,脚下也有鼓声,很轻很轻。 两个声音相互交替,顾白水侧耳听了一会儿,觉得是从一个鼓上传来的。 只是鼓声传来的方式和路径不同,所以一快一慢,交错往复。 顾白水问林清清:“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林清清抬了抬眼,什么都没听见。 “你没听见鼓声吗?” 顾白水指了指头顶和脚下,“上下都有,越来越清楚。” 林清清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问顾白水:“是鼓声?还是心跳?” 顾白水认真的听了听,然后点了点头。 “是心跳。” 林清清叹了口气:“心骨也被人挖出来了。” 顾白水朝着脚下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心骨在醴泉里,下面怎么也有声音? 幻听了不成? 顾白水没想太多,把注意力收了回来,“我们得想办法上去。” “怎么上去?” 林清清环顾四周,遍地都是灾厄的尸骨,难不成用这些骨头搭个梯子,爬上去吗? 顾白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没过多久,一缕微弱的光,掉在了他的脸上。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