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风云录第114章 甘卓退军长沙被破；心智崩坏甘卓被杀
谢鲲远逃避祸，王敦也就算眼不见心不烦了。他还有两个麻烦没有解决，都是天大的麻烦。 一个是驻守长沙的司马承，即使建康被破，司马睿被禁，司马承也坚决不降，他寻思好了，降了也是一死，有能耐你就抓我吧。 还有一个就是甘卓，他还在大兵围困武昌，就是不进攻，也不知道琢磨什么呢。 王敦想要回武昌，必须解决甘卓，甘卓退军，司马承也没了依托和底气，不攻自破了。 王敦突然想起来，甘卓的侄子在自己手下当参军。于是立刻召来，春风化雨的一顿安抚，派遣其为特使，手持驺虞幡去见甘卓。 驺虞幡是晋代特产，专以传递仁善温良之意，晋代各兵镇也是最看重驺虞幡的，由此可见，驺虞幡是信幡当中等级最高的，直接代表皇权。 王敦用此信幡，来表达和谈罢兵之意。 甘卓也知道，此信幡跟白虎幡不同，看到白虎幡，说明战争即将来临，而看到驺虞幡则证明王敦要跟自己言归于好。 再加上自己的侄子传达王敦的话说：“你起兵围困武昌，自然是在尽臣子的气节，我相当理解，也不怪你。但是我也没有谋逆之心，只是吾家所面临的情况紧急，我不得不这么做。你赶紧带兵回襄阳吧，我就当啥事没发生过，咱们还是好兄弟！” 甘卓看着那些为忠义而死的人往往也很敬佩羡慕，但是自己就是做不来，他本来就性格多疑，果决不足，遇到这种事情更是焦灼不堪，进退维谷。 又听闻侄子说，王敦得了建康，并没有难为司马睿和太子司马绍，就是纯纯的清君侧。后来又听说周伯仁和戴渊因为不合作，被王敦杀死，更加焦虑不安，涕泪横流地说：“吾一直不攻打建康的原因，就是忧虑这个。即使我攻取了武昌有什么用呢？王敦还是会攻进建康，使圣上不吉，太子有恙的。社稷反倒危险了。如今挺好，皇上没事，太子也没事，我还是回襄阳去吧！” 即命班师回军。 甘卓一撤，长沙马上得到了消息，一时间军心涣散，即使如此，王敦方面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攻破长沙，长沙之战历时百余天，可真是血流成河，堆尸如山，场面极其惨烈。谁也没想到，王敦反叛最大的战场会在长沙，司马承城破被擒，和易雄一起被送往武昌。 虞悝则被直接绑缚刑场，连累子弟也没能幸免，大家临死之时，相对哭泣。虞悝喝斥子弟们说：“人总会一死，或早或迟，如今，我家满门忠烈，做鬼也是忠义之鬼，还有什么好遗憾！不要哭了！”于是满门被杀！ 长沙这里就算安定下来了，王敦长出了一口气。 王敦也准备返回武昌了。 甘卓这个小墨迹，一炮没发，一枪未动，出来逛了一圈，又回到了襄阳，到这时，大家终于看出了问题。 甘卓素性宽和，突然变得强硬死板不肯变通，还经常疑神疑鬼，举止失常。语言也怪异混乱，令人听不清个数。明眼人一看，他这是脑子得了重病吧？ 这一天甘卓正在梳头，看着镜子惊恐万状地喊叫起来，奴仆不知何意，全都跪倒在地，他指着镜子喊道：“镜子里那人是谁？怎么没有头呢？” 众人还没来得及安慰于他，他又张皇失措地指着窗户喊叫：“我的头在树上呢，你们快去捉住！” 隔一会儿，他又清醒过来，对于自己一惊一乍的行为，非常厌恶。 甘卓时常听到自家金柜无故鸣叫，好像有人在敲打铜镜，且歌且诉，声音清脆而悲凉。 家人以为有妖怪作祟，于是请来巫师做法，巫师却说：“金柜将离，是以悲鸣，不详啊！” 甘卓更觉得闹心了，脾气越发暴躁起来。 主簿何无忌及甘卓家人看此情景，没考虑他有病，反倒觉得他死期不远了，劝他警觉一些，加强守卫才是，主要是怕王敦下手。 甘卓懵懂不解，问道：“为什么要加强守卫啊？在襄阳，谁敢害我？” 何无忌说：“王敦心狠手辣，怕他不能与将军善罢甘休，他又喜驱动杀手，暗中行事，虽在襄阳，还是小心为是。” 甘卓一听，刚愎自用的劲头又上来了，怒道：“胡说八道！王敦虽不是君子，也不至于小人至此！” 何无忌忙说：“前几日，司马承战败被俘，押解武昌的路上，就是不明不白的死了！” “司马承死了吗？”甘卓也很吃惊。 “司马承和易雄被押解回武昌，其他人都跑了，只有三个人跟从，其中主簿桓雄最为英武，处处小心，怕司马承遭到暗算，另外还有韩阶、武延从旁协助，这三人都毁去官服，充当僮仆，追随司马承左右，保护于他。” “那后来怎么还不明不白死了呢？”甘卓问道。 “负责押解之人叫魏乂，可能早都接到命令一定不能让司马承活着进武昌，于是想暗算他，但是桓雄戒备森严，姿态容貌巍峨、言行举止与众不同，根本找不到机会。没办法只好先找了个由头把桓雄先给做了，剩下韩阶和武延就好对付了。但是这两人也不怕死，护送司马承的心志却更加坚定。 这时，荆州刺史王廙接到王敦的旨意，半路出兵，截住囚车，终于杀死了司马承。 韩阶、武延披麻戴孝，为司马承收尸，送丧至建康，安葬以后才离去。” “嗨！”甘卓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个司马王爷。 何无忌接着说：“那易雄确实活着到达了武昌，他慷慨激昂，毫无惧色。 王敦派人拿着易雄当初起草的讨罪檄书质问他，如果不是他的号召，也不能全郡起来对抗王敦。 易雄冷然自认确有此事，可惜职位低微，能力不足，最终没能挽救国难。 他对王敦手下说，要杀就杀吧，今天本来就是来赴死的，为国捐躯本来就是他的心愿。 他如此义正辞严，王敦反倒忌惮了，怕别人说出点啥来，于是将他释放回家。” “那不是挺好的吗？逃过一劫！”甘卓拍手笑道，很有点开心的感觉。 何无忌一跺脚道：“一众亲朋好友也都那么想的，都来称贺，易雄却豁达一笑说：王敦怎能容我活下去！果然不久，王敦派人将易雄暗杀了！将军您就想想，王敦如此心性，他能放过你吗？” 甘卓听完，呆愣了一阵，突然大怒，不由分说，把何无忌撵了出去。以后谁要是劝他加强防备，他都会大发雷霆，谁也不知道他这是到底怎么了。 甘卓不但没有加强防备，还反其道而行之，解散部队全去种田。手下人一看，这不完了吗？怎么劝谏，甘卓就是死活不听。 这时襄阳太守周虑等人接到了王敦密旨，要取甘卓性命，正如何无忌所言，甘卓大兵围困武昌，没把王敦吓死，此仇岂能不报，不报不是王敦性格！ 周虑正无计可施时，看甘卓如此举止失常，疏于防备，赶紧密承敦意，准备下手了。 他们来看甘卓，对他说附近湖中出了很多鱼，随手一抓就能抓出几条来，特别好玩！ 甘卓信以为真，一听立马坐不住了，那太好玩了，遣左右都去捕鱼，一个护卫也没留在身边，周虑也没想到，甘卓心智崩坏到如此程度，一刀将甘卓杀死，传首于王敦。 堂堂大将军，东吴甘宁曾孙，也是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