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浪不大难成山海第90章 命运的轨迹
景显真人此时的目光略显柔和，他在凝视着叶章。 同时，他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往事，那会儿家里穷，有三个孩子，供不起他们读书写字。 那时，长吉道观为了接济百姓，曾广收门徒。 最终，汪景天被送到了道观当学徒，每日劈柴烧饭。 那会儿他对修为高深，又博学多识的老道士们很是崇拜。 因此他时常向那些人学习，晨练，打坐，祭拜，耕作。 小时候的汪景天很有天赋，很快就学会了读书习字，与一些武艺招式，为自己打下了深厚的底子。 每日听师长讲义经书，景显真人往往能够举一反三，提出一些独特的思考方式。 久而久之，他受到了观内道长的喜爱，将一些不外传的修炼之法传授于他。 而普通的道徒却说他不合群，是个痴人。 尽管那些经书在别的道徒看来就像缺根弦。 可汪景天还是触类旁通，修为小有所成，小小年纪就有了观主的境界。 直到有一天，道观突然失火，观主葬身火海，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寻常道士们也被迫还俗。 那时，汪景天了悟道：“祸福无可依，唯人自招尔。” 观主心善，见世道生活困难，便开始有教无类，招了许多俗世门徒，其中就包括他自己。 可很多门徒劣根难改，人前知守，人后口蜜腹剑，好秽善淫，带坏了一众道士。 从此那些有劣根的人，做事不再细心，言行粗鄙，最终酿成惨祸。 心善的观主，反倒被烧死。 从此汪景天离开了长吉道观，他自号景显，游走于天下各个修真门派，与那些人论道，探寻修炼之法。 实际上，叶章的那本无名道书，便是景显真人这些年集百家之所长，自行编着的。 其中的运气功法也是他摸索百家道门的周天之法，自行改编出的一种最基本功法。 景显真人曾受从小待他不薄的那位观主下场所影响，一度认为人性本恶，人生来就会本能护食，不会相让，人小小贪，人大大贪。 所以，他看谁都不顺眼。 可以说，景显真人见过的人都有劣根性，甚至难以相处，从此他更加厌世了，一心玄修。 做散修期间，景显真人不修边幅，不压抑自己的行为习惯，不为外人的眼光而改变自己的品性，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需要交易时，只与一些修士等价交换。 景显真人的这种真性情，反而让他不受俗世烦扰，修为境界竟一日千里，最后达到了炼精化气圆满境界。 随后，这些年里他就寻求各种资源来尝试突破。 结果他失败了，苦苦熬没了青春，只因三个字，没资源。 地球修真界很残酷，修炼资源九牛一毛，都被各世家门派所占据。 不是景显真人没天赋，而是没有资源，他的性子又大大咧咧，不愿委身其中。 所以，他这些年就卡在了炼精化气圆满阶段，无法突破。 想要不靠资源而突破，也不是没有，不过那些人大多都虚岁一百了。 景显真人内心深信天命所归，天人合一的修道信念，甚至认为自己要是还维持现状了，只怕此生再无望破境，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最终只能沦为一个愤世嫉俗的痴人。 因此，景显真人为此周游天下，四处闯荡，期盼有一天能够聚气成丹。 那一天，当他游历至晟於市时，偶遇到少年时期的叶章。 景显真人曾被少年叶章那勇敢担当，聪慧过人的样子给吸引了，的那种朝气是景显真人所没有的，他被吸引了。 景显真人曾暗自窥探，发现少年叶章的身体底子很好。 那孩子两眼如炬，聪慧过人，非常适合修道，比起自己当年还要优秀。 这让景显真人很是喜欢。 即便二人天赋相差不大，景显道人也深信，叶章将走得更远，会超过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只是一种感觉，也有景显真人的那两个理念在作祟。 当时景显真人就在想，假使他选择收少年叶章为徒，让那孩子具备天命所归，天人合一的底蕴，是不是说，某天真的可以帮助他自己或是整个地球生灵改变气运。 一番思虑后，景显真人真就这么干了，要收叶章为徒。 因为他对叶章有一种发自本能的满意，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心血着作交了出去。 从这之后，当景显真人与古玄道人共用一个身体时。 景显真人就总是怂恿古玄道人去关照一下他的弟子，如果自己不成器，那就成全他的弟子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古玄道人也是叶章的师傅，毕竟他与古玄共用一个身体，可算作一个人。 古玄道人也是深受景显真人的影响，他也认为，或许死前有一个弟子也好。 只是，二人耽搁许久，才找到事关昆仑虚的线索，从有闲暇找到叶章。 此时，景显真人的思绪回归到了现实，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叶章。 “徒儿，关于你父亲的事……我要告诉你，那时虽然是古玄在主导，可当时我也是清醒的，见证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你要做好认真倾听的心理准备。”景显真人沉声道。 “你说吧！”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叶章是最想知道的事。 当初叶章的父亲叶敬山自觉身体越来越虚弱，胸腹部时常隐隐作痛，他自己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即使精通医术的叶章再三隐瞒，可一向精明的老人家还是嗅到了叶章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悲意，那时他就预感到了自己大限将至了。 等到后来叶敬山与古玄道人相遇时，他背着叶章，直接就请教了自己的病情。 古玄道人也是精通医术之人，立刻替叶敬山诊断了一番，结果发现那老人已经病入膏肓，肝中有肿瘤，转移在脑中还有。 如果这疾病落在古玄道人自己身上或许可以靠修为化尽，可落在一个凡俗人身上，可就爱莫能助了，他的修为还不够。 古玄道人给出的结论是，老人家最多就能活一个月了。 叶敬山听罢，深吸了一口气，说是不伤感是不可能的，但老人家很坚毅，伤感之情生生被他压制了下来。 他又向古玄道人问叶章取来的叫百年桑黄的药能否救治他的命。 古玄道人犹豫了一番，但还是说出了实情。 “或许能够让你再多活半个月，因为你的病灶已经侵入了大脑，以我的修为也治不好。” 原来，那株桑黄根本就不能根治绝症。 叶章或许早有预料，但还是心存侥幸，尽力而为。 当时，古玄道人一合计，这病不能根治，再好的药也白搭，救病却不能救命。 “哎！” 叶敬山听到这些后，面色很是黯然，自己的大限就要到了，他要料理自己的身后事，结果他内心已经没有任何值得诉求的了，硬要说有的话，那一定是为了叶章。 “听说道长要急于离开？”叶敬山问道。 古玄道人点了点头，他自然急切，自身的大限就快到了，实在不能耽搁太久，于是悲观道：“时不我待啊，我不得不走，只是……那叶章……” “道长是修仙求道之人，所去之地想必应该是一片净土，能否将叶章也带上，我不愿意再拖累他了。” 叶敬山神情落寞，为了叶章的将来着想，他心中早有决断。 叶章那异于常人的体质，以及日常修炼的姿态，老人其实平日里早就见到了。 既然，叶章的师尊出现了，要去远离尸祸的清净之地，想必一定是个好去处，如果能够让叶章同往，那可就太值得了。 儿子待在哪里，也总比窝在这个让人绝望的末世要强，这是作为父亲的内心固执想法。 “老弟言重了，其实我要去的地方，也没有把握安全到达，都是无根无萍，没有任何保障。” 古玄道人被叶敬山的深情所感染，对他们的遭遇也很是同情。 叶敬山是一个在大是大非面前很是果决的老人，难怪能教育出叶章这样有担当的孩子。 只是有些实情古玄道人必须透露，他要走的路，并不安全，也不一定是净土。 “难道老哥你不愿带上他？” 古玄道人连忙摇头，解释道：“非是我不愿，而是叶章跟我走，谁来照顾你！他也不会同意的。” 其实，古玄道人也想带上叶章，只是看到叶敬山此时的状态，实在有些不忍心。 “还望老哥成全，给我一个安乐死的法子，我不想忍受病魔的折磨，只求速死，也……也请给章儿一个有望寻求自由……幸福的光明未来。” 叶敬山的这一想法很疯狂，现在他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对叶章产生莫大的影响，甚至改变他的一生。 命运的轨迹将由此调转，造就今日的因，成就他日的果。 “哎！” 古玄道人对这位刚烈的父亲产生了深深的敬畏之情，他能够理解叶敬山此时到底下了怎样的决心。 一切都在为叶章铺路，只是那孩子能理解吗？ “也罢，我就成全你们！” 古玄道人最后做出决断，答应了叶敬山的请求。 他将一股灵力注入了叶敬山的身体，灌顶而入，灵力震荡，直接破坏了叶敬山的所有脑神经。 古玄道人选择用这种最为安逸的方式送这位可敬的老人上路了。 同时，古玄道人的那双老眼中，也流出了一行清泪。 “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早已磨灭情感的我，竟还是流泪了。”古玄道人伤感道。 他本不想沾染这种大因果，可还是没能抵得住叶敬山的“谆谆诲之”。 “罢了，罢了，就让我当这个坏人吧！” 古玄道人趁机将叶敬山的双眼和嘴巴掰开，又掐在他的脖子上，勒出了一行手印。 以此伪造成是古玄道人故意杀死的叶敬山。 之后，古玄道人又抢了叶章煎煮好的桑黄药汤。 一切就如预料的那样，叶章果然误以为是古玄道人杀死的叶敬山，都是为了那碗桑黄药汤。 于是，这之后就有了现在的种种故事。 时间回到现在，当叶章听到这样的结局后，很羞愤，也很无力，这的确像是他父亲的行事风格。 叶章眼睛上挂满了泪珠。 “孩子，你要明白，你父亲所做的一切，就是不想让你有所羁绊，以便毫无顾虑地踏上行之路，你要忍下这种常人所不能忍受的悲伤，莫要伤坏了身子，你接下来不但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也还要照顾好身边的这丫头。” 景显真人此时用自己的手指向了程小晴。 不知那丫头是何时过来的，或许被其主人的大恸情绪所吸引。 此时程小晴目光呆滞，她默默地走到了蹲在一处的叶章前，直接张开双臂，抱住了面前的男子。 她此刻有些颤抖，那双本是没有感情的红瞳之中，竟也滴落出了一滴眼泪。 一旁的景显真人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很震惊，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有僵尸能表达出这样的情感，这太伤天和了，天道不可能允许才对。 “天……天意如此！” 接着，景显真人故作镇定，闭上了眼睛，不再过多言语。 命运的齿轮已经缓缓转动，不知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