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把皇子们卷哭了第305章 大尚臣
瀛姝既然请了尤怀襄陪同前往问供,当然就没有打算隐瞒哪怕一个字的实情,她觉得皇帝陛下心头揣着这件事案况怕也过不好新岁,也没有必要拖延到节后,本想着待这天陛下用完午膳消食之后,就进行下一步计划的,谁知道司空月狐也掐着这个点来禀事,瀛姝等了半天,也不见司空月狐出来,又等来了白川君,她寻思着恐怕今日是交不了差了。 司空通是专程请了白川君来建康宫过新岁的。 白川君因为选择走了实学的路子,既不从文又不从武,在世族看来就成了离经叛道,是个靠近幸蒙宠的小人,因此很受父祖的嫌弃,他也干脆离经叛道到底了,除了顾策这个族侄之外,再不和别的族人来往,也不考虑姻缘,活像已经被除族一般,司空通却总是担心长洛宫里太冷清,寻常也就罢了,年节时都不忘让自己的宠臣来建康宫沾沾“人气”。 白川君虽然觉得自己完全不会因为冷冷清清过节而感伤悒郁,却也懒得拒绝君主的好意,这天应召前来,行礼后刚落座,眼睛在御书房的内室里扫了一圈儿,问:“咦?王五娘怎么不在?” “君卿还真是记挂着帝休。”司空通不由失笑,他的确请托过白川君多多关注瀛姝这个准儿媳,也着实在意据那杜昌所说,瀛姝不仅为后来的淑妃,甚至成为了临朝称制的太后——有史以来,若女子裙衩能走到执掌政权的高位,无一不具杀伐决断的能力,手上也必然会沾染血迹斑斑,司空通做为君主,他当然更希望司空皇族不至于阴盛阳衰,现在的瀛姝还没显现出手段狠辣的一面,可日后心性会否大变还不好说,而司空通之所以对白川君极为赏识,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白川君具备识人之能。 但他没想到,白川君对瀛姝的关注竟然还真是发自肺腑了。 “臣闲来无事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内廷发生小小异变,似有贵女承担了断变之务。” 白川君其实鲜少跟帝君谈论卦卜之术,司空通不由又是一怔。 “当然,内廷之事臣可无心过问,不过见王五娘不在御前,随口一问,试试臣有无断错卦象。”白川君笑道。 司空通心中一动,便喊了一声“章永”,让他去唤瀛姝入内。 瀛姝刚转回值事厅,就被召去了御书房,见白川君冲她莫测高深地微微笑着,而司空月狐也似乎带着几分笑意,她满头雾水地跽跪着,不知这两人各有什么算计,耳听陛下说道:“早前四郎禀报了一事,待新岁之后,北汉王派出的使臣就要和王端止一同动身了,而这个使臣,却正是之前的王储。” “哦?”发出疑问的是白川君:“北汉这位新君发动政变,逼得其父退位交权,子不弑父倒不是什么奇事,却还任命了旧王储,他的头号威胁为使臣?北汉王族为西羌部,他们过去可不遵从亲亲尊尊的儒礼。” 瀛姝也觉得愕然。 前生时,北汉这位靠着政变夺位的君王,可没有这么爱惜手足,登位之后,便将自己的弟弟处死祭旗。 但她牢记着,非必要,不可表现出“先知”的迹象,因此神情不变,也就在脑子里愕然诧异。 司空月狐道:“不仅如此,北汉王登位之后颁发的第一道政令,竟然是王室为率,贵族均弃羌姓而用汉姓。” 其实如北汉、北辽、北赵等国,无不是原草民族,也就是被称为狄夷的部族,但其实他们不少都有汉姓,而北部六夷中,也就只有北汉占据长安为都立国称帝后,延用的是羌姓,之前那位老汉王,觉得他们西羌部是长生天下最为高贵的部族,不屑于汉姓,而北汉也的确是六夷中,对汉族遗民最苛虐无道的蛮部。 要不是面对着北赵这么一个硕大的威胁,而且内部也不太平,北汉王根本不可能答应和大豫联盟,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做为六夷中实力偏弱的部族,他们若想自保,就必须跟大豫联手对抗北赵,在尊严和存亡两个题目之间,北汉王廷做出了理所当然的选择。 然后这位新君,实际上也继承了被他推翻的老父亲的思想,当觉得北汉内部的乱局已经平定后,毅然决然选择南伐,可现在,他却做出了改用汉姓的政策,这其实大不利于搞好北汉的内部团结。 “据长安的谍作回报,汉王姜泰登位后,设立了大尚司,任命姜高帆为大尚臣,这位姜高帆其实就有若宰执一职,可谓姜泰的第一亲信,而姜高帆是被赐以北汉王族的汉姓,无人知其原本姓氏,只不过,应当是汉人,儿臣推测北汉这位大尚臣便是汉王的幕后高参。”司空月狐道。 白川君挑着眉:“这回姜泰能顺利夺得君位,极大原因是其父调兵伐蜀,他们杀了个回马枪打了老汉王一个措手不及,如果真是这个姜高帆替姜泰出谋划策,他似乎料到我朝会和汉王结盟,说服汉王出兵相援,这个人的智谋和识见均为不凡,只这样的人物,为何却默默无名?” “这位大尚臣的确十分神秘。”司空月狐道:“我朝安插在北汉的谍作极多,甚至已经深入北汉宫廷,可竟无一知其来历以及面貌,这位北汉的新贵竟然佩覆铜面入朝,因此无人知其长相。 此人的来历难以打探清楚,不过这回姜漠来使,据说是想求得和亲。” 司空通才对瀛姝说道:“姜漠是北汉的旧王储,原本已经娶妻,他的妻族当然也是西羌贵族,帝休你觉得汉王姜泰为何授意姜漠向我朝请求和亲?” “婢侍先想到的是,汉王也许打算借刀杀人。” 白川君对瀛姝的看法十分赏识:“我大豫的公主,当然不可能屈为北汉废储的妾室,又哪怕是世族闺秀,也绝不能受此屈辱,汉王让姜漠请求和亲,却并没令姜漠休弃正室,恐怕还真是想让姜漠激怒我朝,虽然我朝不至于中计,处杀来使,但只要拒绝了和亲之请,而姜漠又莫名其妙妄于建康城中,汉王便洗脱了诛杀手足的嫌疑,利用这回机会清除了他最大的威胁,还能不担骂名。” “只是如果真是这样,北汉王的新政恐怕会受到质疑了。”瀛姝道。 司空通笑道:“你倒是和四郎想到了一处去。” 瀛姝:…… 这个表扬她可不愿意领。 “帝休,你接着说。”司空通却不让瀛姝保持沉默。 瀛姝只好说道:“因此不会是借刀杀人之计,可北汉王又不会真的是想让他眼中的威胁与大豫的贵女和亲,而且献计的是他们的大尚臣,他费尽心机扶持了汉王夺位,应当要继续为汉王运筹,恕婢侍愚钝,实在想不通那大尚臣存着什么打算。” 司空通也不难为瀛姝,对司空月狐道:“四郎刚才话还没说守,君卿就到了,你接着剖析吧。” “儿臣也觉得此事颇多怪异,但能笃定的是,姜泰当不会授意姜漠求娶我朝公主,多半心目中有了别的人选,且这个人选虽然有益于促进两国间的邦交,又并不至于让姜漠获得任何实益,而且父皇还大有可能允同。” “那么四郎认为,我朝应当同意和亲之请?” “如果北汉王廷真一心北伐,我朝应当与其结盟,不过儿臣以为北汉应会改变军事意图。” 司空通蹙眉:“四郎的意思是姜泰连其父北进的军事意图都会彻改,转而入侵我大豫?” “老汉王意图北进,是因为更加看重牧场,他虽然定都在长安,并有雄吞天下的野心,可骨子里仍然未改草原部族的天性。而姜泰之所以如此信任他的大尚臣,采纳其建议改行新政,应当是被说服,觉得务必使华夷相容,只有利用汉人之政治理邦国,才有望完全掌控九州天下。 既然姜泰已经转变了识见,自然会先图南伐,因为我朝不可能和北赵结盟,现今虽和北齐的关系看似友好,就算北齐答应兵援,也无法直接对北汉造成威胁,北汉本就坐拥西羌牧原,若夺得江南,更无粮谷之忧,到那时才有实力与北赵、北齐等部族交锋。” 司空月狐的意思是,根本没有和亲的必要,因为北汉和大豫之间翻脸是迟早的事情。 这样的分析让司空通心情烦躁,忍不住握拳抵紧了太阳穴。 原本他还想着留下司空月狐这个儿子来跟白川君手谈几局的,现在完全没有了对弈的心情,把瀛姝和四皇子一并都打发了,又冲白川君叹气道:“君卿也知道,不管是寺祈还是那个杜昌,对北汉的说法都是一样的,这个北汉王,的确跟他的父亲不一样,他夺位之后,几乎是立即就决定南进,他现在提前得位了,两国这场交战竟然迫在眉睫!” “四殿下不知重生人存在一事,或许才对事态有所误判呢?毕竟前生时,没有这个什么姜高帆替姜泰出谋划策,姜泰也根本没有与我朝结盟的想法,臣使终觉得蹊跷的是,如果姜泰已经决定和大豫立时开战,他背后的那个高参有何必要遣使来豫,也更无必要装模作样提请和亲了。” 白川君趁机道:“而且就算北汉宣战,他们的骑兵或许能对巴蜀造成威胁,可西羌人不擅水战,也难渡江继续南侵,陛下大可不必焦灼,只是这回……陛下可千万不能再亲自出征了。” 司空通长叹一声。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会亡于亲征,也听白川君分析过了,前生时他之所以决议亲征,是基于好不容易打压了江东贺氏一族,不甘于因为北汉的南侵重新启用贺执,当时四郎力阻亲征,请命率军,但他却担心北赵趁虚而入,因此令四郎坐镇京城以防不能及时支援襄阳,因为他心中清楚,太子缺乏军事才能,恐怕在用兵以事上优柔寡断,而相比起巴蜀,襄阳毕竟更加重用,万万不得有失,只有让四郎坐镇京城随时准备调应支援才是最稳妥的策略。 也正因为他的这个安排,慑退北赵,而他也的确重挫了北汉军队,原本完全实现军事意图,怎知……天要亡他于回朝途中。 白川君很好地安抚了司空通的焦躁情绪,因此这天,瀛姝居然有了机会实现她的计划,当白川君陪着司空通晚膳之后,告辞前往璇玑阁——做为外臣,白川君自然不能留宿于内廷,璇玑阁是最靠近内廷的殿阁,但确确实实属于外廷,偶尔皇子们因故在宫禁前不能出宫,也多宿于璇玑阁,像二皇子,他曾经就是璇玑阁的“常客”。 为什么成为“常客”呢? 司空通此时觉得尴尬无比。 “阿伯,这件事案,不能由儿再继续查下去了。”瀛姝垂着脑袋,当然不会去观察皇帝陛下羞恼的神情。 如果再由她调查,就得杀去含光殿把一应宫人都拘拿刑问了,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皇帝当然要给江东贺氏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无疑就是宣之于朝堂——堂堂天子,竟然被亲儿子在脑袋上扎了条绿头巾,这必须是个大笑话,没有哪个君主会这么处理事情。 “这件事,是否应该到此为止?” 司空通不像在询问瀛姝,更像是在问自己。 “儿以为……殷才人应是被毒害,这也是出于柳太医的推断,若宫里存在这样的奇毒,必为极大的隐患,因此这件事还是应当暗察,至少应当确定殷才人的死因,不过儿没有那样大的权限暗中调查了,儿建议,陛下可以令太子殿下察办。” 司空通挑眉:“太子?” “宫闱安全,不仅是皇后之责,更应为君主所控,太子殿下既为储君,是将来的君主,理当明白宫闱安全之重,才能不为阴私手段蒙蔽。” 司空通下意识颔首。 瀛姝毕竟还是个不曾嫁人的女儿家,她不便将话说得太明白,但言外之意,司空通是听明白了的,宫禁不可谓不森严,但防得了外人,却防不住“家贼”,殷氏虽然品级低微,但亦为二郎的庶母,皇子与庶母有私,这是违犯人伦!更何况殷氏之死,还牵涉到闻所未闻的奇毒,这种毒药可不同于他给谢妃下的绝嗣毒,是能夺人性命且难以被医官诊确的剧毒!!! 这件事可以隐瞒任何人,但太子是他亲择的储君,的确应当知道宫闱存在的淫乱及阴恶,有明察的能力,才有可能杜绝再生。 “罢了,这事你不用再过问。”司空通说。 瀛姝称喏,暗忖:这一回,司空北辰你应当避不开这个陷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