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把皇子们卷哭了第435 第一客卿
每当受到气辱就要滥杀无辜的人,就是嗜杀成性。 这回死在姜里娜怒火之下的人,有四个是她的贴身婢女,有两个甚至是她的“客卿”,别说卫夫人不知道姜里娜为何杀人,怕是就连这六个不幸遇害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过错,总之整座公主府现在都有如阴曹地府,姜里娜已经化身成为阎王。 可阎王身边,不能没有人服侍。 客卿之中,许多都是汉人,目前最受宠的这位名唤姜崆,他本不姓姜,是被赐以了姜姓,十六岁的少年原本持的是北齐民籍,是随父兄不远千里来到北汉,来此是为行商,经营的是反生香、安息香等原产自西域的名贵香料,姜崆十二岁时已经足以坐镇商行,与香料番商周旋,负责采购香料,由他的父兄押运转售至襄阳、北齐等地。 如果没有遇见姜里娜。 一年前,姜里娜逛西市,巧遇了姜崆,上前搭腔,自觉和姜崆相谈甚欢,便提出要召姜崆为客卿,姜崆年岁虽小,但至北汉也已经数载,听闻过姜里娜的“赫赫威名”,虽然他不敢得罪北汉这位跋扈横行的,却还是婉拒了姜里娜的“热情”,甚至还说明了自己并非北汉之民,而是北齐之籍。 一般而言,在北齐可以自立经商的汉人,多少都有北齐的富贾抑或官僚做为保护伞,不同于普通的平民布衣,但在姜里娜眼中,这些都不能成为姜崆拒绝她的理由。 她公然下令,把姜崆掳至公主府。 姜崆于是失去了自由,只能忍辱偷生。 还多得他机智,这一年间,处心积虑哄骗得姜里娜干脆忘记了曾经受到拒绝的“屈辱”,竟成为了公主府的“第一客卿”,纵然如此,姜崆也明白姜里娜只要还活着,他就绝无重获自由身的可能,他想要活下来,而且想要摆脱受制于人的屈辱生活,就得耐心等待契机。 姜崆刚才看见了那两个死不瞑目的客卿的尸体,知道一场突发的灾难迫在眉睫,可他无处可避,与其等着姜里娜主动“点名”,不如自觉一些,主动前往安抚姜里娜狂躁的情绪。 已经到了午时,侍奉姜里娜用膳的时间,但那些个婢女面对着疱厨送来的满桌美味佳肴,却一筹莫展,她们谁都不敢入内服侍,便连“第一婢女”良姑,也在害怕兜不住主人的满腔怒火,她可太知道的心性了,多么心腹的婢女,仍是婢女,只要是婢女就随时可杀。 “今日准备的是什么汤膳?”姜崆问。 “是元贝鲍汁炖竹笙。” 这是姜里娜一贯爱饮的汤膳。 “良姑,在汤膳中落些象白药。” 良姑一听姜崆这话,像听见了什么晴天霹雳,下意识就是柳眉倒竖:“你竟敢……” 象白药其实不是什么毒药,服下后能让人立时睡着,姜里娜的乳母患了失眠症,长期备着这一种药,说来象白药也是治病的药,但谁敢瞒着,在她的汤膳中落药? “殿下一时半会不至立即想起我来,可良姑却必须奉膳入内。”姜崆平平静静说。 这座府邸,现在众人都是命悬一线,而入内奉膳本是良姑的职责,她是首当其冲。 饮了药也不会死,但一直醒着,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于的怒火! 良姑须臾间便平静了眉眼,重重点了点头。 姜里娜此时正在她布置得金碧辉煌的卧房,仰躺在一张红檀木象牙席的榻上,怒视着房梁,离卧榻两、三步外,齐刷刷跪着一排心惊胆颤面无人色的婢女,这情境活像婢女们膝跪着恭送已经死不瞑目的归天似的,如果不是自己也很有可能大祸临头,捧着汤盅入内的姜崆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先将汤盅放下,轻轻挥手,那一排婢女顿时如释重负悄无声息却飞快退避。 “殿下。”跽跪着的姜崆轻唤一声。 “谁让你来的。”姜里娜下意识伸手,挡住了嘴。 一颗门牙只剩了半截,肯定是不能重新生长出来,医官还说不能直接填补,需得把残牙拔掉后才能“安装”一粒“新牙”,姜里娜因为自觉受不了拔牙之痛,更难以忍受一直豁牙,暴怒不已,下令把医官杖杀,结果身边的一个客卿多了句嘴,安抚道“并不影响殿下天资国色”,谁知道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客卿于是就成了医官的替死鬼。 “该用午膳了,小人看今日的汤膳炖得入味,殿下便是没有胃口,好歹用些汤水。” 见姜里娜半晌不语,姜崆才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你既然知道我没有胃口,还敢劝我饮食?” “殿下玉体为重。” 姜里娜张开虎口,掐住了姜崆的脖颈,姜崆被迫抬起头,少年漆黑的眼眸里毫无畏惧的情绪,姜里娜难改恃强凌弱的恶习,却又深恶客卿们是因为畏死才屈从于她,想要在公主府活下来,就必须得满足这个女人可笑的虚荣心。 “你不怕我?” 姜崆的视线依然没有躲闪。 姜里娜才松开了手。 良姑守在卧房外,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没听到的怒斥声,但并没有安心多少,直到眼看着姜崆毫发无伤出来,她才如释重负:“殿下……” “用了汤膳,终于能好好歇息了。” 姜崆却也知道不能一直让姜里娜沉睡不醒,他嘱咐道:“去请大尚臣来此吧,陛下虽然下了禁足令,但公主府并未被圈禁,大尚臣如果能进公主府,不管是否能够安抚殿下的情绪,殿下情知事态并非预想那般严重,总归能消几分怒火。” “可万一请不动大尚臣……” “总归要尽力一试。” 姜崆笃定,大尚臣会来——他一直在琢磨姜里娜突然之间野心高涨这并不正常的心性,这个女人虽然跋扈凶残,从前对政事兴趣却并不算大,甚至于对北汉王位的归属都不甚在意,因为无论姜泰、姜漠何人在位,她都可以胡作非为,姜里娜突然暴涨的,意图干政的野心,应当是经大尚臣不动声色地煽动。 姜泰在位,大尚臣没有必要对姜里娜虚以委蛇,而他故意煽动姜里娜的野心,阻碍姜泰的计划,必然别有居心。 当然不会是让姜里娜自讨其辱。 果不其然,大尚臣被顺利请来了公主府,但服了象白药的姜里娜还没有醒来,于是接待大尚臣的责任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姜崆的身上,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大尚臣可能助我脱身北汉?” 姜崆自被强掳来公主府,他的父兄纵管悲愤,却也无可奈何,不知继续留在北汉还会惹来什么祸事,于是只好结束了在北汉的数年经营,已经回了北齐。 “你何来的自信?”姜高帆这才是第一次见姜崆,结果这个客卿居然直接开口相求。 “我可以没有察觉大尚臣另有所图,是大尚臣暗中煽动殿下心生干政的欲望,这才导致殿下针对两位东豫的使臣。” 这个少年,还真有意思。 “我本是北齐人,被强掳来此,我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回到北齐去,只要大尚臣能助我出关,我绝不会误事。” “你觉得我有什么图谋?” “我想,应是身在北汉,心系大豫。” “你就不怕我先杀你灭口?” “这已经是我唯一的,也是最佳的契机了。”姜崆却并没有显露出过多的迫切来:“视我等客卿实如玩宠,但却不容玩宠‘背主’,我虽然不是多么贵重的出身,但也不愿终生忍辱苟活,支撑我活着的理由,无非是那一线重获自由的契机。” 姜高帆还在考虑,姜里娜已经醒来。 守在榻前的良姑不敢久留,立时来请大尚臣。 面对心上人,姜里娜就显得更加注意外表了,她现在一说话就必露豁牙,自知形象滑稽,于是带了帏帽,自己遮遮掩掩,却还娇声道:“此间也没有外人,帆郎何需再带假面?” 当看见心上人露出真容,姜里娜才觉胸口那翻腾了好几日的岩浆终于冷却了,顿时又感无比的委屈,可惜带着帏帽,不便投怀送抱求安慰,却是不肯在如过去般隔着桌案坐下,蹭到了姜高帆的身边,两只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臂:“陛下太欺人了,帆郎可得为我作主,上谏良言,要求陛下严惩王瀛姝这贱人!!!” “殿下,还请暂时忍辱。” 只不过“忍辱”二字,竟就取悦了姜里娜,深觉这是大尚臣与她同仇敌忾的表现。 “我答应殿下,待大祭典后,必杀左副使为殿下泄愤,至于神元殿君……对成就陛下的霸业还有用处,不过殿下也不必和一枚棋子及傀儡斤斤计较。” 自己的心上人,当然是无所不能的英雄人物——姜里娜听得这句轻飘飘的保证,就有如看见了自己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公主的美好情境。 “方才殿下午憩未醒,有个客卿煮茶侍奉,听说姓姜……是得殿下赐姓。” “他冒犯了帆郎?!” “倒没那么大的胆子,不过,我有些疑惑,似乎殿下对他很是器重?” 听着这话有些犯酸,但姜里娜却觉满心喜悦,有如春风入怀,纱帏里的那双眼睛也如秋波荡漾,豁着牙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区区客卿而已,帆郎何需计较?说来他原本极不识相,惹恼了我,本是想给他小小的教训,谁知他却是揣着欲拒还迎的心思……他本是开了家香料行,又会自己调配香药,我容他在公主府,无非就是看中了他这项才能。” “我的府里,正缺一个香药师。” 听姜高帆竟然不依不饶,姜里娜越发得意了:“帆郎既是开了口,将他相赠便是,不过这段时间陛下令我不许出府,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无聊寂寞,知道帆郎公事繁忙,不过……帆郎不能日日来探望,隔上一日过来饮茶品茗……” “殿下既然愿意割爱,某自当铭记殿下的情义。” 姜高帆随手就做了件好事,把姜崆救出了苦海。 “为防万一,现在还不能放你离开,你安心再滞留些时候。”姜高帆道。 “大尚臣于小人,已为再造之恩。”姜崆当然不会得寸进尺。 姜高帆盯着这个少年,问:“你真的只求脱身,对姜里娜不存报复之心?” 这个少年,如果不是遇见他,如果他不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只能终生屈服于姜里娜的淫威之下,直到心如死灰,自求一死。 “不瞒恩公,小人无数次想过跟姜里娜同归于尽,但小人受父母养育之恩还未报偿,不舍这条性命,姜里娜嗜杀成性,其实死有余辜,可小人为了活命,争取与父母家人骨肉团圆的一线机会,不能手刃此等恶妇。 不过,小人今日也已经替姜里娜挖了个陷井。” 姜崆笃定,大尚臣必然会背刺姜里娜,大豫的左副使给予姜里娜这场气辱跟姜里娜日后将受的气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死于姜里娜的怒火中烧,不过,良姑是个聪明人。 象白药的“妙用”,他已经告诉了良姑。 象白药除了摧眠,其实还能短暂地抑制激愤的情绪,而姜里娜再如何愤怒,总不至于不吃不喝,良姑会想办法假手于人,让姜里娜服下象白药。 象白药不是毒药。 然而是药三分毒。 长期大量服用象白药,会造成服药者神智逐渐昏聩,不至于死,但大有可能成为痴呆。 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痴呆,当然不能再恃强凌弱、滥杀无辜。 听了姜崆的报复行为,姜高帆极其满意,他得以大局为重,应该不能趁乱铲除姜里娜这个毒妇了,虽然说他自己和姜里娜无仇无怨,不过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等自以为是,野心勃勃的女人,更何况姜里娜还有一副蛇蝎心肠,害杀过不少大豫的遗民! 姜漠夺位,至多会除掉姚太后,然而姜里娜毕竟是太尊的血脉,姜漠非但不会将其处死,甚至依然会容她坐享尊荣,姜里娜只要活着,仍会滥杀无辜,作恶不断。 “这是姜里娜自作孽,不可活。”大尚臣伸手,拍了拍姜崆的肩膀以示赏识:“小郎君可愿告知某本姓?” “小人姓李,原籍晋阳,祖上一直经商,二十年前西豫灭亡,因祖父抱病,不能经受奔波之苦,家父只好放弃南渡,又经不少波折,才争得北齐良籍,继续经营商事。”李崆将家世如实相告。 “我虽然颇为赏识李小郎的才干,但不愿勉强小郎君趋从,只不过……倘若令尊仍有意南渡,小郎君日后可先设法联络心宿君。” “心宿君?”李崆忍不住心里的震惊。 “我不瞒你,我在北汉也留不了太久了,我之生死听天由命,但万一得活,势必会投靠大豫的心宿君。又就算我不得侥幸,只要小郎君对心宿君说明这段旧事,心宿君也定然会相助你一家投归故国,在大豫君帝的庇护下,放心安居乐业。” 李崆重重颔首。 他一家人,多得父兄殚精竭虑,虽然在北齐朝廷的统治下尚能过活,可当初来北汉开设商行,其实也是迫于北齐官府的“差派”,而当他被掳,北齐的官衙根本不会因为他对北汉朝廷提出抗议,只不过允许父兄撤离北汉而已。 西豫虽亡,但大豫仍在,李崆过去虽然心存顾虑,并不是出身世家大族,毫无根底的一介商贾,南渡之后很有可能面临更加险难的处境。 但他现在,却相信恩公姜高帆的话。 等他和家人团聚,是该重新考虑何去何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