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追击(1/1)

作者:覆舟水

是,教宗第195章 追击

基诺申科夫惶恐不安地在独属于他的阴狭空间徘徊踱步。 波西米亚人,他的老乡来到了这里,但他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他知道对方的来意,他知道他的一切理想、野心,都即将伴随一场惨烈的战败宣告破灭。 他仇恨胡斯教,胡斯暴徒打着自由与正义的旗号掠夺了他的土地,害他家破人亡,流亡他乡。但作为土生土长的捷克人,没人比他更了解数十年前那场伟大的胡斯革命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 扬·胡斯校长(其曾担任布拉格大学校长)振臂一呼,全波西米亚数十万人民群众揭竿而起,赢粮而影从,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哪怕只从父母的只言片语中中了解到吉光片羽,都令他心生敬畏。 但即使数十万民众浩浩荡荡的大起义,仍然被西吉斯蒙德的波西米亚大军碾为齑粉,革命中心的布拉格市被夷为平地,后来才在原址上建立了今日的新布拉格山城。 十万级数的起义没能推翻这腐朽的世道,而如今,他们以区区之数,又何以自安了? 对奥地利,基诺申科夫怀有的并非对统治者的敬畏,而更多是一种陌生和好奇。 但对王国军队,就算是他这样流着贵族之血的自耕小地主,怀有的也只有深深的恐惧。 在合众帮的两千多人中,大部分人没有枪、没有剑、没有盔甲,只有衣衫褴褛和一颗熊熊燃烧的斗争的心。 现实不是小说,不是某人振臂一呼,历史洪流的浩浩汤汤便必须碾碎反动的封建势力。变革总要靠一代代仁人志士的流血牺牲才能达成——但谁知道究竟有没有机会见证黎明? 基诺申科夫承认他害怕了,他怕自己只是漫长历史中一个掀不起波浪的小舟,即将被奴隶主的浪花打翻的笑话。 于是,他作出了一个不那么“光彩”的决定。 “什么?逃跑?” 当他把决定告知自己的两位肱骨干将后,迎来了罗根诧异的喊叫。 他急切地表达自己的反对:“头儿,咱们的队伍一日壮大过一日,正愁没敌人练练手,好容易盼来了封建主的正规军,咱一仗不打,多落面子啊!” “不,还不是与敌人正面冲突的时候,我们必须继续积蓄力量。” 基诺申科夫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这地方不能再呆了,带上你们的人,走之前放把火把这烧了,咱们向南。” “向南?” “对,去奥地利。”他自信满满,“贝弗利阁下替我牵线搭桥,我已经和维也纳的行会取得了联系,他们不会见死不救。” “还记得我们在酒馆听说的吗?奥地利人接纳了胡斯教徒,还给他们安家置业,他们连异端都可以接纳,没道理接纳不了我们。” 打着“万事商量”旗号的基诺申科夫最终力排众议,独断专行地决定了南下的方针。 但他始终不明白一点,那就是起义军和胡斯徒的差异。投降的造反派(宗教叛军)和造反的投降派(农奴叛军)根本不是一码事。 而这微小差异所带来的皇帝态度的截然相反,注定成为愚蒙者葬身火海的伏笔…… 来历不明的两千多人突然开始转移,其规模和动静很难瞒住几公里外的奥地利人。 就在合众帮逃亡的一日后,已经和博罗诺夫的后军合流的中央军团正式告别短暂的定居生活,再度开始急速行军。 而这一次,博罗诺夫受皇帝诏令,带来了一位奥地利招揽的新人才。 “宫相大人!您,您好!” 贝尔纳多·科莫斯·马基雅维利坐在驮马背上,挺起笔直的腰板,大声地鞠躬敬礼。 罗贝尔伸出权杖抵住了他的胸口,把他慢慢撑了起来: “没必要向我行礼,你年长我许多,又同为僚臣,倒该我先行礼才是。” “达者为长,请宫相允许我行礼!” 贝尔纳多使劲压下了上半身,罗贝尔拗不过他,只得在马上受了他一躬。 贵族之间什么都好,就是繁文缛节太多,明明大家都是五大三粗的有钱文盲,非要装出一副古罗马的优雅风范,东施效颦,让他好不自在。 不过贝尔纳多显然不属于文明之列。 佛罗伦萨大学毕业,父母俱是小有成就的中产市民阶级,听说家族曾经还趁一座银行……无论怎么想都至少是个知识分子,和弗雷德里克那个大老粗八成尿不到一块去。 “所以,能告诉我阁下接受陛下招揽的心路历程吗——别误会,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单纯好奇。” “当然!”贝尔纳多痛快地答道,“父辈的银行和全奥地利的银行,究竟哪个更值得在下奉献终身,我自然分得清楚。” 罗贝尔好奇地问:“那个骗子皇帝是在诈你,这里一座银行都没有,难道克里斯托弗没拆他的台?” “不,副王阁下说了,但我不怕。”贝尔纳多自信满满地说,“从零开始才更能凸显我的价值,我会用行动证明陛下没有走眼的!” 这么多年,罗贝尔锁子甲与防护性奇差的波西米亚锅盔。 征召兵改革后,军队对骑士指挥官的需求显着降低,但贵族集体的参战欲反而攀升。 一旦取消了征召兵参战,战事对贵族阶层经济上的损害就降低到了绝对可以接受的地步,战事意味着军功,军功意味着出人头地。贵族家庭,尤其是没有继承权的次子庶子,无需父母督促,本身便提高了投身疆场的驱动力。 许多人不乐于见到统治阶级的军国化,例如恪守传统的保守派,以及罗贝尔这样的“妥协主义者”,但他也必须承认,好战的贵族确实令战争变得格外“顺手”。 这支由奥地利贵族骑士与少量民间义从骑士组建的骑兵,犹如战场上的一把尖刀,纵横军阵,无可阻挡,堪称军改中最令人满意的一部分。 在布尔诺修整的这段时间,又吸纳了诸多本地骑士加入,规模更上一层楼。最美妙的是,贵族骑士参军的目的明确,所以大都自带干粮,不用发军饷和抚恤。 古罗马时期,公民兵是国家战斗力的根本。跨入中世纪,欧洲平民阶层奴隶化,贵族便是新时代唯一的公民,战力可见一斑。 法罗,盖里乌斯,罗贝尔,三人并排驱马奔腾在军队最前方。 大部分的后军步兵都交给了可靠的雅各布,同样以急行军的速度追击基诺申科夫。 马儿的前蹄一次次腾起,一次次拍落,大地震撼,方圆数千米轰轰作响。 在沉默中急行军大约数个小时后,法罗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大人,你以前都放任叛军流窜,为什么这次追击得如此紧急?” 话音刚落,另一边的盖里乌斯放声大笑:“哈哈,法罗呀,你的问题蠢笨得可爱。还记得迦太基的故事么,我问你,布匿战争从局部战争演变成灭国战役的契机是什么?” 法罗毫不犹豫地答道:“还用问吗,长辈们口口相传的故事,汉尼拔将军的六万大军翻越阿尔卑斯山,攻入罗马本土……啊!” “明白了?”盖里乌斯笑道,“虽然我很钦佩汉尼拔将军,但他袭取北意大利的战术害得迦太基在战略上陷入了被动。同样的,万一这伙叛军侵入了奥地利本土,那位维也纳的皇帝想必会像当年元老院的老不死一样雷霆震怒。” “到那时,皇帝对咱们主教背地里的行径就很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咯。” 法罗惊讶地看向罗贝尔,得到的只有后者沉默不语的答复。 良久,他才从嘴角挤出几个字。 “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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