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回响者第二百四十章 新造的梦（中）
“达克·蒂里斯，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梦吗？”尼古拉用如恶魔般低沉、颤动、阴郁，以及带着些许贪婪和诱惑的声音向达克提问。 同时，那些机械心脏开始纷纷脱离触手的束缚，一颗一颗开始缓慢而富有节奏地坠落在地，而后迅速向上抟飞。 这些如禽鸟般盘桓而上的心脏所散发出的通红光辉逐渐由幽灵般的蔚蓝所取代，而后又添加了少许淡绿意味。 它们在尼古拉体内的黑暗系魔源力的操纵之下，开始伸出富有钢铁色泽的一节节带着锈迹和腐败液体的金属组成的似是用于排污的管道。 这些管道又在尼古拉吟诵的咒语下将这些机械心脏连接起来，构成了一支足够复杂，却又无法破解的谜之网络。 很快，剧烈的气流从走廊通道的中间向两周猛烈吹袭，几阵电闪雷鸣过后，达克发现，他所站立的空间被拉宽了至少十倍有余，而头顶的那些机械心脏也开始向内收紧，企图紧贴起来。 “你想要做什么，尼古拉？”达克警惕地问道，下意识地因为恐惧而后退了半步。 “不做什么，只是想要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梦境而已。在我的梦中，在我新造的梦境内，万事万物，不，一切的事物都将听从我的命令，而我……只需要付出少量的魔源力即可。”尼古拉颇为得意道： “真实即是虚幻与妄想，而虚幻与妄想就是真实。世间的一切不过是某位错误地闯入我们这片混沌世界的造物主正在经历的，却永远无法苏醒的一场可怕梦境而已。你的所见、所闻、所想、所触、所感、所知，都是梦境内油然而生的无法或缺的一环，当你执着于那些可望而不可即之物时，你也正在被恶魔所束缚，而永远无法解脱。” “我不想听你谈论哲学话题，尼古拉。如果你想战斗，那便直接冲上来就是。你们这些【欺诈者】和【预言家】总会搞一些神秘莫测的事情，用于扰乱战斗之人的意志，可真正的战士，无论身处何地，都不会对敌人屈服！”达克大吼道，迅速涌动体内属于水源的魔源力凝结于右手。 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魔源力凝聚的冰制武器，却是一把他从未见识过的利斧。 “感觉到异常了吗？小鬼。在我的梦中，你的魔源力会被我潜移默化地引导，时间差不多了哟，达克，你应该已经感觉到身体无法移动了吧。”尼古拉得意地说道，的右手不知何时突兀地出现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接近真实心脏猩红之色的机械小心脏，仔细看去，他右手的中指处还有一根细小的银色丝线与其相连接。 接着，尼古拉当着达克的面将机械小心脏缓缓放下，如同人类纪元到蒸汽纪元时广泛存在于西陆的催眠师般，左右晃动着越发圆润的滴落着火色血滴的机械小心脏，企图在梦境之中进一步催眠达克。 “达克·蒂里斯，你知道吗？最为可怕的并不是我们这些【构梦者】或是【预言家】们构造的第一重梦境。毕竟，这重梦境是依据你内心极度渴望之事、不可得到之事，以及遥不可及之事所构造。”尼古拉用浑厚但已经柔和了很多的声音说道： “这里的一切都取决于你的认知，你的所见所闻，以及你心中认为的合理之事物的变种。一切的一切都逃脱不了你的认知与学识，而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你就会立即苏醒，回归现实之中。 “这也就是为什么日涅人迪伦并没有能于梦中捕获‘回响者’的深层原因。而比起‘构造’的梦来说，最为可怕的是‘梦中梦’，或是‘多重梦’。走入这类梦境，往往最终意味着疯癫与妄想。” “你想说什么？”达克问道，他手中依旧抓着那把冒着冰寒气息的利斧，平静地观看着尼古拉自顾自地表演。 毕竟是尼古拉构造的梦境，达克并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掌握绝对的主动权，他想要先看清尼古拉的招式，再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反击。 “这种梦境……”尼古拉接着说道： “会让你陷入一个又一个似乎永无止境的梦境循环之中，当你每一次苏醒，你都会以为自己回到了真实世界，可很快，你就会发现自己又身处另一重梦境。梦境的层次越深，时间的流动就越发缓慢。 “往往，你在最深处的梦境中已然白发苍苍，接近古稀之年，仿佛度过了漫长而痛苦的一生。可现实中的你只度过了不到五分钟的短暂时光。深层的‘年’即为浅层的‘刹那’，而唯一能从噩梦中解脱的方式便是死亡。 “现在，达克，你似乎已经盯着这枚小型机械心脏很久了吧，你是不是感觉周围的时间开始变慢了，一切的时光流动都减弱了不少，就像一幕电影被按下了慢放键？不要紧张，这只是梦境，享受它，放～轻～松~在梦中你还会经历同样痛苦而危险的生活，你的轮回永远也不会熄灭。 “你会在死亡与重生中无限循环，直到你最终精神崩溃，在现实中苏醒过来。那时，你并不会再企图思考所处之地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你只想了结自己那愚蠢而痛苦的生命，升入【爱】、‘希望’与‘光芒’充盈的天国世界。” 尼古拉在用语言诱导达克的同时，他手中的机械小心脏的旋转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直到一阵轻微的爆鸣之声传来，机械小心脏骤然停止了运作，炸裂开来，冒出了一股呛人的浓烟。 胡乱地扇了几下，尼古拉索性将机械小心脏丢在一边，径直走到目光呆滞的达克面前。 他先是尝试性地伸出手推了推达克的胸膛，见他没有反应，依旧保持着原来的举起冰制利斧准备劈砍的姿态，如同雕塑一般被冻结在了原地，尼古拉的嘴角上扬到了一种十分不正常的程度，几乎露出了他那口焦黄的，还泛着点血丝的丑陋牙齿。 眼看达克的目光都开始有些迷离，尼古拉几乎确信了达克已经进入了“多重梦境”之中，他“嘿嘿”地笑着，伸出绷带缠绕的右手，粗暴地托起了达克的下巴，准备发表胜利宣言。 然而下一秒，达克的灰色双眸却突然闪过一阵幽怨的冰蓝，他的全身浮现出一道道如电流般的蓝色线条。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的眼睛恢复了炯炯有神之态，面对毫无准备的尼古拉，达克“微微一笑”，照着他的胳膊挥砍了下去。 噗！ 一道黑影从两人站立的位置飞出，竟然直勾勾地插在了重新变成水泥状态的地面之上。 借着周遭开始逐渐明亮起来的蓝色光辉，尼古拉看到，那是他自己的胳膊，是一只已然与身体脱离的，带着半块裸露在外的骨骼的胳膊！ 在坠入地面的那一刻开始，胳膊内部的血肉齐刷刷地向外喷洒开来，如同妇女们浇花时所用的洒水器一般。 几秒之内，胳膊上附着的袖子和绷带统统化作了一摊碎屑与尘埃，本就呈现蜡黄之色的还算壮硕的胳膊之上迅速伸出霉斑，皮肤也于此刻失去了弹性，开始出现一道道血色的裂纹，黄色的脂肪组织流淌而出，露出了其中鲜红的但迅速干瘪下去的肌肉组织。 “你怎么……这是……为什么……怎么会？你……到底？”尼古拉已经惊讶到口齿不清、无法言语，不能说出一句具备完整意思的句子了。 虽说他的情绪被突如其来的震惊所掩盖，可身体和动物的本能依旧驱使着他迅速朝后跃起，与面露凶色的达克拉开了一段自认为还算安全的距离。 “你是想说，我为什么没有受你的控制是吧？”达克轻蔑地笑着，说道：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两次的轮回赋予我的礼物，或许是造物主在我生命的初始时刻降下的赐福。尼古拉先生，您作为‘奥德赛之矛’，与联邦对抗多年的失落者组织的‘牧源’，这点情报都懒得搜集吗？” “什么……情报？”尼古拉吃惊地，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的精神力量啊。”达克回答道，这回轮到他得意了。 他先是撤去了向右手涌动的水源系魔源力，将利斧丢在一旁，接着抽出了腰间已然变成黄铜匕首的武器，放在手中边把玩着，边向尼古拉解释道： “我的精神力量十分强大，与‘回响者’一样，我们无法被任何人引诱、魅惑或是控制。除了细微的认知错乱之外，我们的精神永远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任何试图干扰我们精神的行为，都会以失败而告终。 “噩梦，梦境，多重梦境，真是可笑啊，你们失落者永远都活在自己的自以为是之中，你自以为自己脱离了虚幻与妄想的桎梏，殊不知，你与联邦那些蠢材一样，早已坠入深渊，却并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