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山第32章 火雀
英雄史诗岁岁传，而今已觉不新鲜。 江湖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 ‘人’这种动物确实是难以捉摸，譬如说人类特有的‘执念’。 药剂师鹿尾不差钱，但凡市面上有的，只要他想，买也罢抢也罢，总会想方设法搞到手。 然而，有些东西你就算花再多钱也买不到，就好比‘雀舞酒’，以及酿制此酒的漫长过程中带给人的别样期待感和满足感。 为了得到雀兰花蜜，他不惜亲自培植一片兰花，还特意引进白蚁奇虫，经历了无数个白天与黑夜，直到现在所产花蜜都不足两份。 木酶根倒是容易养活，但此物大都用于高端制酒，为了雀舞，种！ 海绵萤石是成品矿石，药剂学里能用到的地方颇多，选矿场库房里长期有货。 至于红釉阔口酒缸，加工厂为此专门开炉烧了一批，完全古法制作，质量杠杠的。 一份在常人看来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配方，鹿尾准备了数十年，是偏执？还是变态？ 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想。 你以为雀兰花蜜已经算是高难度了？ 错！真正最难的是‘火雀之血’。 …… 火焰峡谷并非天然形成，长不过三公里出头，截面跨度也就是七百余米，说是一条终年冒火的大沟也不为过。 在峡谷里，散乱堆砌着数万垛的‘炬火石’，像一座座正在燃烧的坟茔。 体型微小的‘火雀’就住在坟茔里。 呜…… 换了身棕色战甲的留香公子瞬间从半空就急遁至烟气蒸腾的峡谷内，密实的头盔挡不住刺鼻的硫磺味儿，她必须屏住呼吸，在极短的时间里将猎物带出去。 轰隆…… 炬火石堆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倒，两只拇指肚大小的火红小鸟惊恐的往不同方向逃窜出来。 留香早有准备，岂能任其飞走？ 她并不知道那混蛋小子要‘火雀之血’的目的何在，印象之中，在家乡某个拍卖会上，曾有人花费了八万积分竞拍到一百克此物。 轻柔能量编结成无形之网，兜住了两只鸟儿快速升空。 峡谷里灼热的温度不是问题，但呛人的空气里却充满了有毒物质，多吸几口能让人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 远远飘开后，留香取出一支收纳试管，将火雀的尖嘴怼在试管口，微微用力一挤，小鸟儿挣扎着啼出浓稠艳红的两滴血。 鲜血顺着光滑的管壁缓缓流下去，汇聚到了管子下方已经干结了的血块儿里。 兜网里的另一只同样如法炮制，献完血后即被放飞，留香不想竭泽而渔。 一只火雀能贡献十分之一克血液，想凑够三百克，起码得三千只鸟，这绝对算是桩大工程。 而她之所以没有叫帮手来，只因其他人并不擅长飞行，在这个能量恢复速度缓慢的地方，折腾不了几下就只能找地方去休息，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慢慢采集。 留香像蜜蜂般起起落落，从清晨一直干到深夜。 一天…… 两天…… 三天…… 四天…… 第五天中午，当她从峡谷里又一次升起时，远方一道窈窕身影如仙人般飞驰而至。 “留香，你在搞什么？” “琴？你怎么来了？ “哼！我再不来，你母亲怕是要亲自跑来地星了。” “呵呵，你真会说笑，我的母亲从不宠溺子嗣，她又岂会担忧自己的孩子在外历练时吃苦头？” “我何时说她是担忧你的安危了？” “你不是说她急着想跑来找我吗？” “我没说错，是你理解错了……有件天大的好事将要降临，你母亲想着你，奈何却怎么也无法联络到，所以命我专程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到底是什么好事？搞得人一惊一乍的。” “那个先不说，倒是你，收集这鸟儿的血液是在干吗？” “要完成一桩交易，现在差不多够了，你等等啊，我先忙完再说。” …… 日暮黄昏，留香终于结束了这趟火焰峡谷之行。 整整忙碌了五天，最后还是在‘琴’的帮助下大大提高了效率，不然明天怕是还得搞上小半天才能完活。 琴是母亲的贴身四侍女之一，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这趟出来说是奉命行事，实际上也是想念小伙伴，借机出来陪着她好好玩儿一场。 “红魔？呵呵，地星人真搞笑，叫这个绰号的在宇宙中少说有十几个，哪个不是顶级大魔头……怎么着，你要带他一起走？” 站在药田外侧的隘口上，隐约能看到管理处广场上悬着的几盏夜灯。 连夜赶回来的留香和琴，只几个闪烁就落在了阿茶的帐篷前。 “带不带他走暂时还说不准，不过，这个家伙我要带上。” 感知到留香回来的阿茶，一个蹦子从帐篷里跳了出来。 “他？” 琴的一双眼睛连连闪动，如两盏小探照灯般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瞬间将大胡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 “去哪儿？……咦？你朋友？异星人哇！” 阿茶傻里傻气，偏偏嗓门还奇大，惹得周围数十道窥探目光瞟了过来。 地球之外的异星来客在‘羊城’等大型聚集地有很多，观光旅游的有之，贸易采购的亦有之，但孤身前来探索本土秘境的却少之又少，广场周围近百人里，琴是唯一的一位。 “异星人怎么了？将来你离开地球，去到哪儿都算异星人……她叫‘琴’，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亲如姐妹。” 留香和琴坐在帐篷外，坐椅是异星女孩儿自备的，像一张没有腿的双人藤编沙发，悬空一米多缓慢的摇摆着，坐在上面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得阿茶直发呆。 “呃……那个什么血搞到了吗？我听胖子队长说很难搞哇。” 阿茶进帐篷里转了一圈，搬了个小马扎出来，坐在藤椅的对面，讪讪的没话找话。 曙光城六军士没有出来，但十二只耳朵可都竖得老高，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到手了……这边事情完了后，我和琴要去个有意思的地方，不在地球，到时你和我一起去。” 留香慵懒的说着，连续几日不间断的劳作，她确实有些累了。 “哦……那你说还有谁要去，但是暂时说不准？” 阿茶嘿嘿的傻笑，他已经很笃定留香是女子，这是不想和他分开的节奏啊！ “就那个小子，他比你聪明多了……我要睡会儿，明天再聊。” 公子哥靠在了琴的肩膀上，没几分钟就酣然进入了梦乡…… …… “老公，她要和阿茶去哪里？还不在地球，她有那个本事离开地球吗？” “我哪知道？你明天直接问她不就得了？” “哼！她心机太深，我怕给她卖了还在帮她数钱呢。” “她要卖也是卖阿茶，卖你的事轮不到她。” “你意思就是你卖呗？合着我和阿茶就是俩傻蛋呗？” “……” “她说暂时说不准要带走的人，说的是谁？” “你猜……” “我晕，和你说话真费劲！睡觉！睡觉！” …… 小院里，长椅上，花怜噘着嘴翻了个身，给元子一个后脑勺。 柔软的长发顺滑无比，男孩将一缕秀发绕在指间，怔怔看着夜空中的一弯月。 不知不觉间，离开家乡已近三个月。 如果三个月前，他能有现在的脑子，肯定不会让老爹贸然涉险。现在回想起来，老爹的决定太鲁莽，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江湖。 即使不碰到朝昆以及其婢女，他们也仍然像是在结了层薄冰的海面上漫无目的的乱闯，掉海里是早晚的事。 老爹没了，他又遇上了个傻女人，正合了那句话：天道有得失，有失必有得。 留香和阿茶说的话，其实同时也是在说给他听。 她知道自己能监控到领地里所有外来者的有声对话，她甚至知道自己会很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她想好人做到底，彻底帮元子解决这个大麻烦。 这个女人化了妆，她肯定也是异星人。 她绝无恶意，这一点他十分肯定！ 元子实在找不到能让她无条件相助的理由，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为‘有缘’，正如他当初一次又一次的对花怜施与援手。 有留香的帮忙，他和曙光城‘化干戈为玉帛’会变得轻而易举，而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是，这处变纬空间究竟是交给曙光城，还是强行留下？ 不！ 此秘境必须留下，至少在自己还未强大起来前，它可以作为一处能让他退缩的乌龟壳。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元子不愿把安危建立在他人的身上，那样既被动，也无趣。 …… 霞光万道，新的一天到来了。 今天，注定是个让人瞩目的日子，大门开启的一刹那，所有帐篷里的人都走了出来。 “红魔今天要放人了。” “他胆怯了……换我也不敢不放。” “他不是胆怯，是聪明，那几个军士成了他的垫脚石，现在已经用不到了。” “哼！说的简单！你敢拿曙光城悍将当垫脚石吗？借你几个胆！” “他就是个小疯子，和正常人不一样……” “对！从来没见过这号人，太特么疯狂了，他要能一直活下去，我赌他早早晚晚成顶级大咖……” …… 广场边，人群沸沸扬扬，窃窃的低语在红衣男孩出门站定的那一瞬，顷刻销声匿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