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与雄狮第二十二章 怯战总督
对俘虏的甄别工作持续一日，马林迪是一座拥有上万人口的城市，但运力的限制倒逼舰队的军需官必须走精品路线来最大化利润，更多人被作为废品进行集中处理——他们被强行塞到几艘状态最差的民船内，其上的部件都被尽可能的拆除并被拖行至大洋中自生自灭，失去动力、没有补给且人满为患到严重超载的木头壳子就这样在海面上飘着听天由命。 为防止有人提前跳海游回岸上，水兵在撤离前堵死了舱门，他们几乎无法从内部打开漂浮在水面上的大棺材。由于缺乏食物、饮水和居住环境，舱内当晚便发生骚乱，为争夺苟活下去的吃食，人类的美德在这片狭小拥挤的空间内荡然无存。 直到其中一艘船幸运地被海浪送至一处海滩上搁浅，部落民拆除船只援救幸存者，他们才有机会将细节公之于众。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遭受袭击的马林迪受到其他势力的注意，临近的班图部落决定趁火打劫，捡海寇的残羹剩饭回去吃，侥幸从屠城中幸存的市民同样逃不开成为俘虏的命运。 经过两轮洗劫，这个原先在津芝海岸具有重要地位的商港毋庸置疑地变为无人废墟，马林迪的荒废对于蒙巴萨和基尔瓦的商贸地位来说无疑是重大利好。 于是乎，当满载着战利品的舰队班师至蒙巴萨，大喜过望的本地苏丹和酋长们立马殷勤地上前恭维司令官打击叛徒的功绩，为此奉上礼物并表示：“如此多的战利品种类杂乱，运输、统计多有不便，不如可在蒙巴萨的巴扎就地变卖，换成金银再装运回国更为便捷。” 苏丹很有雄心，他很希望能够借萨法维之手让蒙巴萨取代基尔瓦成为津芝海岸的贸易中心，聚敛更多财富。为此，让城市的贸易主动为宗主提供服务无疑能够讨得主子欢心、提升其在帝国内部的地位。 埃赫桑正有此意，便顺水推舟地让舰队的军需官去负责此项工作，将除去进贡至皇宫的非洲特产和奴隶外的战利品都换成现金再进行分配。 马林迪遭到摧毁的消息同样让本地商人高潮了，万王之王强大的海上实力立马就让所有人都生出要攀附萨法维的心思，单是葡萄牙占领的终结就是看得到的好处。苏丹的动员十分顺利，军需官仅用不到一个星期就将多数要出手的战利品顺利变卖。 虽然缴获颇丰，却没能在马林迪抓到葡萄牙舰队和新任总督甚是遗憾，不过这件事埃赫桑没太放在心上，“我们是波斯海至全印度洋的霸主”成了果阿一战后海军上下的共识，所有人都认为葡萄牙人实力孱弱，并不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稍事休整，他先派遣副手卡迪尔率领一支分舰队前去侦查基尔瓦和桑给巴尔并拦截意欲北上马林迪的敌船以搜集情报。总司令的事多，要把精力放在巩固蒙巴萨防务和商贸特权上。 蒙巴萨城本身的地理条件优越，她坐落于河口的蒙巴萨岛上，与大陆的联系被潮汐河道隔绝，依靠浮桥和渡船与大陆上的城郊、乡村相连，只要水路不断便是处绝好的防御地点。 随船而来的不仅有水兵和炮手，还有工程师和官员，他们一出手就将蒙巴萨的伊朗区规划得明明白白，包括堡垒、商站、领事馆等设施的选址和设计草案仅仅数日就做出来了。 工程师还勘察了本地的防御工事，对城墙提出改造意见，要能够在其上部署火炮，同时考虑到化外的班图部落缺乏攻坚能力，岛上的城防工事无需做更多改良。 苏丹对此安排没什么意见，在军事上直接顺从伊朗太君的指导就完事了。经过协商，蒙巴萨几乎承担所有的建筑成本和驻军的生活成本，军械和兵员由萨法维军自行解决。 安排好任务，司令官和舰队主力接下来几周都窝在蒙巴萨，官兵轮换入城休假，埃赫桑则被邀请在苏丹的宫殿中接受考验，坚持在腐化中保持自我。 直至季风和洋流变为利于向北航行，卡迪尔率领的分舰队才返回，他口头汇报最大的战果：“总司令，我军大获全胜，在桑给巴尔摧毁和俘获敌船共计四艘，并拆毁法兰克人的堡垒、俘虏上百人。” 萨法维舰队的收获不仅于此，通过审讯俘虏和实地侦查，他得知葡萄牙最后的力量和总督如今都在基尔瓦，偏偏那处的防御工事最为完善，单靠分舰队突袭难以打出战果。 “很好，如今局势已成定局，不急于这一时，既然夏季已至，那我就先向底万做个报告，再看看这个新总督有没有胆子主动找上门来讨打。” ………… 载着战利品的商船带着捷报北返伊朗，消息南传却是让阿尔贝加里亚遭了一闷棍，他完全没料到波斯人会突然南下偷袭东非海岸，当他得知消息时，在马林迪和桑给巴尔的据点已经没了，好在遭殃的是香料船队而非他麾下的机动力量，不然这兵力损失他得心疼死。 “我能怎么办？除非国王陛下派遣更多援军来，否则我什么都做不了！”无解的死局让他的历经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摆烂了。 他立马自暴自弃地要书记官起草送至里斯本的信件：“当前情况危急，穆斯林咄咄逼人，连下马林迪、桑给巴尔两地，待到下个冬季，其舰队便能南下基尔瓦和索法拉如法炮制。臣兵微将寡，也缺乏创造奇迹的勇气和智慧，实在无力扭转局面，以完成您所期望的宏图伟业。臣在此恳求您允许我的请辞。” 将辞职信写好，总督直接放弃管理军政事务，抛下职责要跑路了，仆人们收拾好他的个人物品，准备装运上船。 原本还想找他商量办法的船队司令豪尔赫被阿尔贝加里亚搞得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不该擅自将总督送回本土，要是陛下问罪，前途可就完啦。 船长们对于阿尔贝加里亚的行动极度反对且鄙夷，他们声称：“我们不需要一位怯懦的指挥官，你确实应该滚回里斯本接受审判！” 三方相互拉扯使得基尔瓦局势一片混乱，被用强力压服的本地势力察觉到枷锁正在锈蚀，挣脱束缚的时机很快就会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