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与雄狮第三十一章 借失地之责排除异己
相较于大马士革，开罗迟几日才收到圣地的消息，坎苏·高里和图曼贝伊同样震惊于有人莫名其妙地在圣地造反。 震惊归震惊，马利克回过神来后首先琢磨的不是如何平叛，毕竟在他眼里这些“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的犹太叛贼不过是一群随时可以碾死的臭虫，并且所盘踞的圣地宗教价值有余、经济价值不足。 因此，他意欲借机打击黎凡特的埃米尔以削弱其他派系，毕竟丢失圣地的罪责谁都担不住，没有人有正当理由阻挠他重新调整封邑分配的命令。 甚至他连收复圣城的功劳都不想让别人占了去，他要发给大马士革总督的命令可是要求对方先追究埃米尔的罪责，大肆逮捕，牵连的范围越广越好，方便他重新平衡马穆鲁克内部势力。 “陛下，大敌当前，这样做不太妥吧。”图曼贝伊惊讶于老人的激进，如此明目张胆地党同伐异、大刀阔斧地集权势必会引发反弹，人心离散不说，弄不好还要打一场内战不可控地损耗掉难以恢复的国力。 他还提醒道：“吉达的船队已经花去不少资金，目前来看今后数年所需只会越来越多，攻略也门一事还未产生收益……” 然而，马利克已经下定决心动刀：“哈里发和乌理玛们会支持我的，借机直接消灭掉不服从我的埃米尔也能通过抄没财产来补贴国库。” 坎苏·高里自上位起就不大信任沙姆的马穆鲁克人，天高皇帝远，开罗对大马士革的约束力并不绝对，他十分猜忌他们。即使不忠的埃米尔已经在掌权之初就被直接清理掉一批了，他依然认为只是反对者暂时蛰伏起来不至于让他重蹈短命前任的覆辙，而私底下的小动作还是一刻不停。 巩固权力之后，他的精力都用于搜刮钱财补贴财政和平息因加税引发的动荡。为防止同时得罪所有人，坎苏·高里只能见好就收，甚至他没有足够的亲信填补空出的位置，便索性将部分官职和封邑让给势力更小的派系以安抚人心、平衡朝局。 但在当下，经过十余年的统治，他自信进一步集权的条件已经成熟，只待一个契机。原先他认为还需要靠对外战争来完成这一步，没想到机会突如其来地就从天上掉下来了，甚至看上去还唾手可得。 图曼贝伊无奈提醒道：“陛下，如果您打定主意要与不忠的埃米尔对抗，臣建议立马停止对瓦克夫征税，并宣布将部分没收的封邑转赠作为教产。这样再让哈里发和乌理玛为您背书就顺利得多，更可以得到人民认可，免得让叛匪能蛊惑人心。” 不待苏丹代表的第二条建议说出，老人的眉头就微微皱起，主动割舍财源很显然是十分困难的，做足心理建设下决心仅是其中最简单的步骤。 坎苏·高里没有直接赞同或否决图曼贝伊的建议，而是平淡地反问道：“你认为应当如何筹饷。” 是啊，钱从哪来呢，能难倒马利克的财政问题同样拷问着在萨拉丁城堡供职的每一位要员，图曼贝伊还能想出加税之外的好办法吗？ 思虑良久，他才低头叹气道：“以哈里发的名义号召社会各界为圣战捐款，还不够可以向法兰克人借贷。” “你说什么？”图曼贝伊的提议让马利克一惊，向异教徒，还是外国基督徒借钱是个什么事？他当即驳回：“我绝不能容许向法兰克人借钱一事，这有损尊严和乌玛的团结！” 坎苏·高里最终还是决定通过号召乌理玛捐款和加税筹饷，他还没窘迫到要尼罗河两岸的每一亩田地都多纳一枚银迪拉姆乃至金第纳尔，萨拉丁城堡尚可向垄断的商品下手，销售价格和进出口关税还能再提一提，从商人和消费者的钱袋子里掏钱。 得益于停止对瓦克夫征税的恶政，老苏丹在教士中的形象得以改善，至少真有人愿意买“哈里发”的账，以志愿者的身份进入军营，就是所获钱财比期待的少。 不死心的图曼贝伊私下派遣仆人将威尼斯大使请来密谈，他开门见山道：“我国当前确实遇到了财政困难，需要朋友的帮助。” 他以两国友谊做幌子开启话端，作为客人的威尼斯人呵呵一笑，奉承地一同赞颂着两国关系，好似马穆鲁克和威尼斯真是万年友邦一般。 然而，华丽的词藻终究是填不饱肚子的，图曼贝伊很快转回正题：“先前贵国曾提议可以帮助苏丹联系法兰克银行家，我稍稍了解一下你们法兰克人的国王是怎么向商人借贷的，我国可以用香料和蔗糖出口关税作抵押，不知你们可以提供多少杜卡特？” 此话一出，威尼斯大使的面部表情微妙似大力王，维持住似崩非崩的状态可谓是用尽了他数十年的社交功力。 向马穆鲁克苏丹提供贷款就是句客套话，他敢用特权作抵押，威尼斯真能拿的到么？就算写在纸上又能有多少约束力，赖账了是有本事把战舰开到尼罗河讨债么？ 压住心中的不信任和不屑，威尼斯大使已经组织好用于推脱的言辞：“现在不光是贵国难，我国也难，持续数十年的战争已经先一步抽空我国国库，为筹措资金不得不向各大银行借款，实在是勉为其难啊。” 图曼贝伊有些不满地将苏丹要向外国商人加税的消息告诉给威尼斯人，至于这番话会被当做威胁还是友好就全凭外人理解了。 “伊斯坎达里亚还有其他的法兰克人，去把这封信送到那里，肯定会有人动心的。”他将希望放在其他的商业共和国，无论是热那亚，还是其他人都好，只要能筹措到足够多的资金把眼前的这关过了都好说。 萨拉丁城堡很快又发来诏令，委任图曼贝伊在开罗城外集结一支前去圣地平叛的军队。刚向下属交代完任务的他不得不赶去城外的军营负责征召和组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