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焚歌第76章 冥幻真言(云樱)
“吩咐伙夫,将所有虎骨熬制成汤分与将士们食用,去拿我的伙食来,也一并分了,从今日起,我与将士们同吃同睡,其余将领也需如此。” “是!” 她脑袋里忽然闪过桌上的那封信,便急匆匆的回到帐篷,咦?信呢?刚才明明就在桌子上放着。 那小士兵也跟了进来。 “将军在找什么?可是那封家书?” “家书?” “是,就收在您的匣子里。” 云樱笑着摇摇头,“哎,没有你阿禄可叫我怎么办?” 他瞪大了眼睛,“将军可忆起我了?” 她点点头,伸手去拿匣子里的信,是啊,她想起来了,自己在这军中生活三年,这苍茫的戈壁已埋没了多少她家乡兄弟们的骸骨,境内各路结党营私,境外异族虎视眈眈,梁王年老昏庸,听信奸人所言,大梁内忧外患早就置身水火,自己空有一腔报国心又待如何?还不是一枚被弃的旗子! 她展开信,短短几行字想来写的急迫: “苏映调兵马先行,宫中异动,太子未至误信谗言,冉。” “报!” “进来!” 那军中探子红着眼眶,声泪俱下。 “禀大将军,从大梁出发的援军已在三日前以谋反大罪全数射杀于果熊岭!” “什么?谋反?来传令的是谁?” “公主殿下的二等护卫。” 她凝眸略一沉吟,“不可能,定是他们假传圣旨!” “将军,末将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只见他双手奉上一枚环形龙纹玉佩,那耀眼的黄带子摇摇欲坠。 “报!” “将军,大事不妙,夷狄人从西北处攻进来了,南部和东部一起攻进来的还有” 阿禄厉声喝道:“快说!” “还有咱们大梁的自己人,个个口中高喊‘杀反贼'!” 阿禄气急:“这群畜生,我们在前线拼死搏杀守卫国家,他们竟然串通外敌,把谋反的罪名安到了我们头上,这是要让我们蒙冤而死啊!将军!” 云樱一拳打在桌案上,但想想手下的将士,她还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只有东北部是个缺口,可不出十里便是峭壁悬崖,面对强大的夷狄和精壮的大梁骑兵,战必死,可退也只有死路一条。 “将军!您撤吧。” 军师走了进来,“后山有一条小路,只有咱们的人守着,只要将士们拖住他们一刻钟,也足够您从这里逃出去,眼下我已别无他法,只求将军活着回到大梁为我们前线的将士沉冤得雪,告诉天下的百姓,我翁氏不是背叛大梁的叛徒,老夫就死而无憾了。” “七叔!” 云樱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军中铁律,“翁家军是我带出来的,我怎能独自苟活弃他们于不顾,我翁氏个个血性,怎能做逃兵?” “将军” 她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转身刺破手指,洋洋洒洒写下血书。 “阿禄!” “末将在!” 她将血书和兵符递到他的手上,“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随从,我翁氏满门的荣辱全靠你了。” 阿禄还想说什么,却被她一把推出帐篷,“众将士听令!今日我等惨遭背弃,身后便是万丈悬崖,已入穷巷退无可退,那叛军与茶尕串通一气,想要致我们于死地,可人固有一死,身死岂能留恶名!祸及家人更是天大的冤枉!今日,咱们就算拼着战死也要为自己留住清白之名!现在拿起你们的武器,随我出战迎敌!” 李鬼手握两把弯刀,抢着嚷嚷,“我李鬼的命是将军救的,今儿我随将军出战,杀一个不亏,多杀一个咱就赚一个,这买卖划算!” “将军,大营西南角已破,他们攻进来了!” 她决绝的看了一眼阿禄,转身冲进刀光剑影的火海。 “杀!” 一夜过去,什么摇旗呐喊,什么刀光剑影,什么将军王,都被这濒死的肃杀之气掩盖。 火红的一抹身影半跪在黑压压的戈壁滩上,星星碳火还在苟延残喘,明灭只在几缕寥寥秋风之间。 不知阿禄有没有带着消息逃出去?反正她翁云樱的的命已到了尽头了,她抬头想再看看朝阳,可天空却已被厚厚的一层乌云覆盖,呵!她冷笑着,老天待我不薄,一场大雨算是为我的将士们哭泣吗? 她看着一个个横七竖八倒着的将士们的尸体,有的还很年轻,左不过十六七岁,心头终是忍不住颤抖,攥紧的拳头无论如何也放不开,她不甘心啊! “翁云樱,你可想过也有今天?” 茶尕手握长刀骑在高头马上,就算俯视着云樱,也没低下她高傲的头。 “翁云樱,想不到你快死了,还是这么不服气的姿态,看着真是叫人不爽。” 云樱嘴角轻扯,轻蔑冷笑。 “手下败将,死到临头你还笑的出来?” 她微微抬起头,手中的火舌剑支撑着她费力的站起来,“我笑我一片赤诚征战沙场被辜负,我笑我大梁将蹋不是外敌而是内奸,我笑我一军主帅却心软放了你而害死我无辜将士,我自是要提头下去和他们赔罪。可你呢?你又好到哪里去?” 茶尕冷下脸,“三年里,你我数次交锋,最终还是我赢了,你败了!你有什么资格取笑我?” 云樱用戏谑的眼神盯的她心里发毛,她心下恼怒,一剑砍在她的左腿上。 “不准这么看着我!” 云樱当即闷哼出声,单膝跪在她面前,但头依旧未曾低下,只是低声笑道: “我笑你爹不疼娘不爱,兄友不恭,一点朱唇万人尝。” 茶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嘴唇,仿佛有一团污浊之气横压在胸口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握着手中的刀指着她:“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云樱一把抹掉嘴角的血,继续说道:“你知我因何放你?我初次见你可是在北伯宫的大营里,你一个胡族公主怎会单独出现在叔父的营帐里?” “你!” “我!我就是那个给你送事后盥洗汤的小乞丐!” 见她脸上明显露出惧色,那尴尬无比的表情反倒令她愈加兴奋。 “怎么了?尊贵的公主殿下,您当时的表情可比现在精彩多了。” “你给我闭嘴!” “你父王仅仅为了一队兵马就将你送到北伯宫的营帐里,一个叔伯不够,还要你去百般讨好你的表兄,你们这一家子就算登上了皇族的座椅又如何?不过都是劣性不改的野畜而已,还妄想嫁与我兄长,茶尕,你自觉哪一点配得上他?” “你!” 被她揭了丑事,茶尕简直气得发疯,挥起大刀再不与云樱废话,快、狠、准的向她的脑袋削去。 刹那间,艳红的鲜血喷向黑压压的天空,一颗温热的头颅随之滚落,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身体也终于在最后一刻迟缓的倒下,脖领上佩戴的冥王珏也恰巧滚落至那颗头颅面前,很快,猩红的血液流向那块冥王珏,刺激着它不断发出耀眼的光芒,流进云樱那颗头上死不瞑目的眼睛里。 “阿姐!” 眼中最后一抹身影是那惦念已久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