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南河第三十章 +6
小林偷摸儿去老吴家院子,看秧子结了什么。看见一对蝈蝈,他一下扣住了,拍狠了冒水儿了,不要了。 去下边,看见小芝拎一桶水,小林赶紧躲进厕所。淑芬来了帮拎着,劝小芝以后少拎点,不要这么满。小芝说那得跑多少趟啊!之后她还拎那么多。 再说晓宇和小宝,到开荒地,选着从一块地跳到另一块地。经过立本家的地头,小宝想着死的小鸡埋在那,不敢从那走。晓宇说,胆小鬼儿,没出息。小宝从地的另一边走,说陷了呢?万一呢?晓宇也绕着走,说:“就是活了能咋的,不还是一只鸡?” 他俩走在草里,坑洼里有水,有小虫游,硬壳带翅的短距离飞。走草墩子,塔墩儿上的草是膨胀生长,因为水充足,通风畅,阳光普照;草墩子,不规则,不等距,行走不方便,得测量好了跳。水洼,都不深,水很清。平静的水像一张薄纸,未能飞的幼虫一张一弓地前行。老单爷说,这样的小生命只存活几天,它们很快长成,生子,就死去。 新开垦的四周沟,还没有连起来,如果连起来了,上下贯穿,旱时给水,涝了可以排水。现在,水多了就多,少了就少了,就是疆域守护,是个护城河。这“河”里有蛤蟆,蛤蟆是这里最大的动物。小虫在水面一抓一抓的,没有了悠闲,恐惧,躲避。地里有会跳的,不大点儿的虫也会跳。水里除了蛤蟆好像没有什么能跳。老单爷说动物离开大海,或上岸登陆,或进淡水;初期都是“临时的”,洄游的鱼类就是遗留的佐证;两栖是留存,是固定了的一支。海中的兽类,是在陆地持久生存后的选择,是往返的证明。随着陆上生物的丰富,上演了分化、兴亡、进化等大戏。在水中推进用的次要的鳍,成为陆上行走的腿脚,主力的尾成为配搭儿,甚至去掉,蝌蚪向蛤蟆的成长就是一幅生命的演变图。 南边,都没有开垦,还保持原始风貌,塔头下都有水,水是相通的,有小鱼和小蝌蚪在游动穿梭。跳上塔头,迈上近的,走向里边,晓宇把瓶子放进水中,随着水进来小鱼,提起来,一瓶满满的水里面盛着惊慌游不出的小鱼。把瓶子又放进水里,不让淹没了瓶颈。外边的鱼来看瓶里的,瓶里的尾在摆,头在寻,换着地方。晓宇另一只手用小网兜儿——用药纱布做的,兜过去提上来,捞了两个蹦跳翻卷着的小细鱼;蝌蚪逃得利索,晓宇也不愿要它们。 满地绿色了,没心细看了。 看水库西边,有个小板房,木板白灰色,一竖条一竖条,有一小窗,上掀的。旁边有水池,连通水库。水边有花丛,房后边是松树林,树枝尖的嫩绿变了新绿。抽水泵停卧在房前,大道那边有小路通过来。小勤在房子里,他家的亲戚管那块儿。晓宇往那看,看小勤出来,后面跟着小民。小勤总来这躺着,屋里床铺弄乱也不收拾;小民来躺一下,把床铺弄乱了就生气;生气不能说,领他出来,到林子。 “小民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呢?”晓宇心里纳闷儿划魂儿。他走到小房子那,转了一圈,往水里踢了几脚土。在一棵树下坐。 纸条上说,人的进化主要是在延迟和延长反应,调整控制了反应。本性,是反应习惯。 大道连着大坝,通向大东边。水库附近是菜社,种些蔬菜。往大东边都是连片的大田,靠天下雨,天旱年份打井灌溉,或者用水罐车运水浇地。 小江从地里走来,他逮了一只蛤蟆。小宝说:“放了它。”“为什么?”“它吃蚂蚱。”晓宇说蛤蟆埋汰,祸祸它干嘛?“我不杀它,带回家去养着。”“有癞,粘你手洗不掉。”小江放了蛤蟆,在草上擦手,又抓土搓,扬出去,赶蛤蟆进水坑。“蛤蟆离水也能活。”晓宇说,“蛤蟆有两个呼吸系统。”小江逮了一个蚂蚱,拎着腿,“蛤蟆吃它?”晓宇说:“蛤蟆的舌头比你的手都好使,——你没洗脸啊?”“洗了。”“洗了还有眼眵!”小江抠眼眵,抹裤子上,揪起裤管,露出伤痕。晓宇看了看,问:“咋整的?”“让马车压的。马车从腿上压过去,就这么平着压过去,拉了一车的东西。上面还有两个人呢。我妈说,多亏地不平,要是平,这条腿就废了。”“啥时的事儿呀?”“那时还没上学呢。”“有记忆吗?”“有,我妈总说。” “你今天干啥来了?”“跟我妈来干活。” 小江手里揪了一根草,系绳式玩,扎毛毛狗。小宝要玩,小江扔给他,自己去折几个毛嗑叶子,回来铺地上,躺下,一个毛嗑叶子盖脸上。 小宝敲小江的腿,看,指着地里垄沟,有小耗子,出溜出溜。 挺大呀,别出声,不抓,抓也抓不着。耗子吃什么?它什么都吃,吃叶子,吃土里的东西。像猪,看那耳朵,还有腿,尾巴。挺胖呢!耗子顺着垄沟找吃的。 地里的人往回走了。小江妈也从东边过来了,迎着夕阳,肩上扛着锄头。人们走在田间的小路,他们的腿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