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花敢死队第三章 通向真迹岛的列车（2）
“咱还要等什么？”德尔美整理着自己“换”来的军服，铺平那些褶皱，让外观显得更为正规。她在行使她作为一个帝国鬼子的权利：扶正尖顶小船帽，理平肩章，然后用皮靴踩着正步，腰带上挂着的单兵护盾闪闪发亮……表情飞横跋扈，咬牙切齿，仿佛世间众人都对她有所亏欠。 “你看到第二个检修员了吗？”振峰保持立正姿势，小声说道。 在列车另一侧，2号站台，和之前那个检修员同组的好兄弟，正在从梯子上往下走。他们的制服都是共和国时期的列车员工标准制服，只不过其上的海螺标志被换成了月刃和眼球。 现在帝国少校在附近徘徊，不过并没有注意到车站中混入了“新兵”。在督促检修员排查一些故障后，他就绕过了德尔美和振峰。 “检修员小屋在左边，队长。” 德尔美扭头看了一眼，能看到放着一排压缩气体罐的房间，这里是检修员中转交接的地方。 “别问我，我们都摸进来好几次了，我都要把这地方刻在自己的血管上了，这叫做背板。” “不应该呀。”德尔美忍不住笑了。“你们一次都没成功过吗？” “嗯，很好。”振峰摇了摇头。“那样的话也许小屋的屋顶就该换位置了。” 检修员大致完成了对散热器的检查，正在旁边聊天。德尔美和振峰却走上前来，站到他们面前。 “两位，两位长官，可是有什么事情？”检修员把帽檐一抬，满脸堆笑，看过去，明显是个卡布尼人，而非常见的维尔族帝国军。 “算了，也别太委屈。”振峰略一思索，喝道：“你们俩，调度员要说一些管线灵敏度问题，叫你们过去。” 这虽是胡编的瞎话，可检修员却把帝国军视为惹不起的恶魔。连忙点头哈腰，拿起工具箱就走了。德尔美和振峰跟在他们后面，一直到了小屋里——可是，哪里有什么调度员呢，这只不过是游击队的谎言罢了。 德尔美把门一关，检修员心知不好，可是刚要反抗，每人脖子上都挨了管镇静剂。这是半仙参谋官给他们的，据说能让人昏睡好几天，除非通上高压电。 “不好意思，朋友，借衣服穿穿。”振峰苦笑一声，便把检修员的制服扒下来。德尔美则找了根废电缆，挨着柱子把俩人绑在上面，动弹不得。 等到收拾停当，再看自己的模样，振峰满脸脏污，倒像是个混迹铁路线的小师傅。德尔美却从帽子里散乱着红发，一脸的细皮嫩肉，完全没有维修工的气质。 “我真怕你露馅。”振峰正了正她的帽子。“说你是车站吉祥物也不为过。” “打你哦！”德尔美装作发火，只不过，却抓住了振峰伸出来的手，俩人随即又把手甩开。“你怎么满手油泥？” “这两个家伙手套上的。”振峰轻轻踹了检修员几脚，确保他们真的睡着了，这才和德尔美离开。 “别管别的，咱俩直接往上走。”振峰在后面推了德尔美一把，俩人都加快了脚步，走到检修舱门旁，正好那帝国少校正在和另外两个军官说话。 “发车时间快到了，约瑟夫先生。”一个海军陆战队上尉率先说道。这家伙头戴恶鬼般的高角盔，是典型的帝国侵略者扮相。 “最近游击队很消停。”叫约瑟夫的军官看着他们。“福克斯先生要我们增加发车频率，因为真迹岛的工程必须争分夺秒完成。”看他肩膀上的骷髅数量，应该是个总监。 振峰打开舱门，先把德尔美挤上去，避免最明显的人露在外面。而他则站在登车梯上，嚼着口香糖。 “您放心，约瑟夫总监先生，从我负责列车控制以后，我们的效率可以说是增加了三倍！”帝国少校眉飞色舞地炫耀着。“只要彻底解决那些不听话的工人，并且换成机器，工程就能更快完工。” “不要太乐观，施密特少校。”总监严肃地回答道。 “不说了，我必须开始今天的任务。”施密特少校对俩人敬礼，随后快步往牵引机车的控制室方向走去。上尉也跟着他一起走，约瑟夫总监倒是颇有礼貌地对振峰假扮的检修员点头。 振峰立刻用一个标准的帝国军礼回应他，然后退后关上了舱门。 “你会投敌吗？”德尔美缩在狭窄的走道旁。“你的姿势可真标准。” “有时骗过敌人也是很重要的。”振峰要俩人蹲下来，挤在散热器后面控制位里。散热阵列中间的走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为了不被帝国军发现，把身子蜷缩在控制位里面是个好主意。 随着一声铃响，紧接着就是主机启动的声音。俩人把头低下，同时用余光打量四周。列车缓缓启动，旧时代的播放器还正在发出嘶哑的女声，告诉大家车已经开了。 “亲爱的女士们，先生们，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们，欢迎您登上卡布尼环城观光列车——银河之星号，我们今天的旅程……” 随着一阵电流声，语音被粗暴地打断了。施密特少校的吼叫声在喇叭里扩散，并如同反弹球一样在车厢里激荡。 “全体部队，准备执行第四百五十五次物资输送任务，检查你们的武器装备，打开扫描仪！并且，确保所有的驾驶机器人正常运转——如果它们坏了，你们就必须顶上！” “他是从控制段讲话的。”振峰指了指后面。“经过散热器组之后，有一个车长和驾驶员休息区，现在那里被改成控制段，负责全车的通讯和指挥。在这个部分后面，才是驾驶室。” “那货物在哪里？”德尔美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也没去过，”振峰摇头回答她。“这不重要，我们要把这些东西炸掉。” “我作为队长能做什么呢？”很明显她是明知故问。 “开枪，杀了帝国鬼子，仅此而已。”振峰蹲在那儿，德尔美蹲在对面。俩人像是两个寒风中颤抖的小乞丐，争夺彼此之间那不存在的一只破碗。 “计划很明确，我们跟车经过每个车站，然后在驶过阿尔巴德站以后，夺取列车控制，然后当车经过船坞站的时候，搞掉速度抑制器。” “接下来呢？”德尔美仿佛已经对这些很熟悉了。 “我还没想好，我们还有一些时间。”振峰丢给她一块巧克力。“这是初步计划，我们先完成这些。” 列车已经全速运转了，主机散发着低沉的鸣响，而散热片喘着粗气，冷却管里的液体经过喉头，脉冲信号在电子神经线里穿梭。在牵引机车里，俩人像是置身时空隧道，周围有无数的能量波正在扩散，波浪般涌动着。 “我好奇你坐过几次这趟车？”振峰先开口了。 “我爸带我坐过一次，后来在学校，我们四个又一起坐过。” “车里舒服吗？”振峰真的很好奇，对于他这个学生时代一直在龙霄联合体度过的人来说，这样的经历很有意思。 “那是最豪华的列车，就和星际邮轮一样漂亮，只不过是缩小版的。”德尔美努力让那些美好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有着全机器人控制的餐车，并且你在座位上可以直接点餐，还能即时传送小曲奇饼来！” “那真不错。”振峰笑了。“我们那里没有这么多超空间传送科技。” “你是一个转学生，对吧？” “是的，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是从龙霄来的。”振峰回忆着那庞大的太空港、充满绿色植物的温室、阵型严整的舰队、还有那红色的旗帜，闪亮的星星。那就是龙霄联合体，七十一星区最强大的加盟星系，拥有八颗星球，还有多到数不清的太空战舰和货船编队。至今未被帝国军涉足——因为他们强大、压倒性的力量，并且为了和平他们可以击垮一切对手。 “战争爆发以后，你为什么不回去？”德尔美问道。 “我只想保护我妈。”振峰低下头。“我希望一切可以平息，那时我们再设法离港，可是……” “一呆就是三年。”德尔美把巧克力掰了一半，另一半还还给他。“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胜利？” “有，但是我看不到未来。”振峰突然有点消沉了。“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守护什么，还能保卫什么，我们在卡布尼消耗了自己的青春，消耗了自己的岁月，却不知道我们到底为什么而战。” “你们是为了共和国。”德尔美咬着巧克力，这里面有草莓夹心，很对她的口味。 “不，我宁愿为了龙霄母亲而战。”振峰这才接过她手里的巧克力。“如果你想帮我，那就给我一个理由好了。给我一个能够盖过我们所有失败的理由。” 德尔美看着他的眼睛，脑子里在不受控地燃烧着。“好啊，如果你想要，振峰，我现在以小队队长的身份命令你：你要为了卡布尼的——不，你要为了我，为了保护我而战斗。” “你根本只想偷懒对吧？”振峰笑出声来。“你摘下帽子。” 德尔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把检修员的帽子拿下来，那顶红头发披散着，在时明时暗的车厢里，如同旗帜般飘扬着。 “拿着这个。”振峰从手环里取出一只五角星模样的发卡来。“随便别在哪儿。” 德尔美还是不解其意，她接过发卡，戴在了头上。 “嗯，很不错，亲爱的龙霄联合体，我的祖国。”振峰仿佛让她搞一场角色扮演。“我知道了，你就是那面美妙的旗帜，胜利的红旗。” “你在说什么胡话？”德尔美有点蒙了。“从刚才开始你就不太正常了，朋友。” “没事，摘下来吧。”振峰又缩回他的位置去了。面对傻傻的这个女孩，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如果你想留着，那就留着吧。”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德尔美打量着发卡：它是一只金灿灿的五角星，缀以磨砂材质的鳞片装饰，被白银做成的轮廓线包裹着，而在棱上，又有细细的红线连起来。 现在列车减速了。根据喇叭里的播报，俩人得知，列车的第一站：北卡布尼区仓储中心到了。 振峰溜到一旁，刚想打开舱门检查情况，就被车下的巡逻兵制止了。 “任何人都不能下车！”巡逻员说完，把舱门推了回去。“只装载货物，任何人都不允许下车！” “你想去厕所吗？”德尔美调侃他。 “不，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把什么东西弄上去了。”振峰打开手环里的扫描仪。“倒也不是没有收获，我刚才释放了一个全局扫描，很快，他们注意不到。” “结果呢，你发现什么了？” 扫描仪的全息影像里，出现了一个像是大型储存卡般的物体，似乎能够写入一些指令。 “北卡布尼区有很多软件公司，这东西也是在指挥部预料之中。”振峰重新蹲到原来的位置。“但这些指令记忆卡都无法用于大型战舰之中，感觉更像是……” “把零碎的记忆整合起来？”德尔美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声音。 “你怎么知道的？”振峰显得很惊讶。“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似乎在把一大堆控制指令堆叠起来，组成某个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