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1/1)

作者:引魂香

奇物异志不杀

将军府,不大。 从外绕一圈大概也就半柱香不到的功夫,相比较人家几进几出的大宅子,这古都内的将军府可以说是极为简约了。 原本,公侯府附近也没什么像样的宅院,原本一些大的,僻静院落要么集中在城东北角,要么紧挨着宝象庄严的道寺,甚少有贴着市集皇城大道的。 这大白天的,巡逻士兵一茬接一茬,十步一岗,毫不含糊。 我上下打量了几眼,确认院里再无其他暗哨后,这才小心的站到一处墙角,利用招魂法,将一个小纸人塞了进去。 纸人扑腾了几下落在院子里,四下张望着,见几个士兵没往这边瞅,一溜烟小跑着沿墙根进了里屋,挨个房去找。 我会的道门法术不多,没有那些个穿墙遁地,也就只能使唤使唤一些个纸人小鬼来。 也亏的巴卫那边闹出点动静,把府里那个望气士给勾了出去,不然,我还真不好下手。 其实,今日行动委实是仓促了点,尤其是要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得想要的东西,几乎难如登天。 嗯…这个说法也不准确,毕竟我现在登天也不难,那要不换成难如遁地? 纸人小鬼一路撵着赶着进了里屋,这刚一抬头,只听一声猫叫。我在外面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想,坏事咯,我怎么把这玩意给忘了。 案台上房梁上原本无所事事的花斑白猫突然间像是看见了什么,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浑身毛发倒立,嘴里发出不安的叫声。 屋子内原本有些困顿的穆将军闻声清醒了些,他揉了揉额角,往后靠住椅背,抬头看向房顶的花猫,小声说道“我在办公呢,小声点。” 这穆将军养猫的事城里不少人都知道,但巧的是,我不是这城里的,我一个外人从哪知晓去。 于是,纸人在猫咪的注视下行动僵硬。 我毕竟只是喊阴魂来帮忙,如今又得自己转手操控纸人,麻烦不说,还得分心留意周围。 那只花斑白猫叫了一声后,身子伏低,它一个轻巧下落,身子竟然没发出一点动静来。 穆将军见这养的小家伙没理会自己,而是径直朝门前跑去,也跟着探头去望。见一物忽闪着跑到一边,他大觉疑惑,于心里道“老鼠?” 平日里,虽没见自家这花猫捕过鼠,但猫类好杀生乃是天性,此番想必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小动物。如此想着,穆将军也懒得理会,他打了个哈欠,直接往后靠着椅背,想着就这样小憩一会儿。 院外,躲在一角的我闭目操纵着纸人在屋子里飞奔,身后那只花斑白猫紧追不舍。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在想,难不成这花猫是有什么特异。 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我排除了,先前它躲在房梁上一声不吭,我都直接忽略掉,没成想这动起来就跟只苍蝇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我低声诵念着,四周阴恻恻的,继而又有几个鬼影飘了进去。 白日里,要请阴鬼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日头毒辣,哪怕你手里有遣仙令在,也不好使。 而我运气算是不错,正好逮到附近藏匿的游魂,这些平日里躲藏在荒宅院落里的家伙们,离着兵险之地当然是越远越好。但也正是这种常年用兵的地方,才会出现少量冤死枉死的孤魂,有道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遣使着那几位纠结在此处宅邸之外的孤魂进入宅子,只一瞬间便感觉几位阴魂状态异常,几乎难再自持。 “先前那望气士?”意识到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点,纸人上的阴魂可以通过是因为道法加持,借此瞒过了院中法阵。而我情急之下,没去破坏,导致招来的阴魂们一旦踏入便形似进了牢狱,里面苦楚繁多,使阴魂无端暴露,不久便会消散人世。 “倒是我失策了。”忙将那几位阴魂招出,我给几位无端端受了无妄之灾的阴物们赔了一礼,随即遣散他们回到自己所在。 屋子里,那只猫已经叼着我的纸人上了屋顶,而的移了过去。要说望气士这个行业,和道士不太一样,望气士大多都是家传,也有师承这种,不过由于过分看中天赋,以至于人丁稀薄,而流散在江湖上的大多都是骗人的玩意。 不过,我很肯定,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假货,饶是我这不通命理的都能看得出对方身上那股不自然的充沛气运。好似,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是某一姓家族,某一朝王孙之类。 被人称为何道人的男子只是皱了皱眉头,他问道“你是哪一班的,怎么擅离职守?” 显然,假扮这个身份之前我就想好说辞,见是这位望气士提问,遂拱手行礼道“回道人的话,是穆将军让我过去,说有事吩咐。” 这其实很难挑出毛病来,本身,何道人这个望气士应该是朝廷安置在穆将军身边做文职,本身还是保护这位替皇帝镇守西北的将军。而一个保镖又怎么会过多干涉将军的事物呢? 见那何道人点了点头,遂向我指道“将军此刻应是在议事房内。” 我看了眼他手指的方向,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道“是”。忙低头走了过去。 何道人看着我的背影,他手指举起放在眼前,随着他眸子里亮起的白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带人往外院走去。 这一小插曲对我而言是无伤大雅的,穿过长廊直往里走再无阻碍。 议事房的位置我本身并不知晓,但只要看一看哪些门外有守卫,其实也就一目了然了。 进了内院,四下打量着没什么人,我便开始了第二步行动。既然是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拿到那件物品,那么还有一个办法就非常好用了。 随着我嘴唇轻启,离着老远,那瞌睡符的威力慢慢透过阳光影响到站岗的两位士兵身上。 当一个士兵忍不住开始打着哈欠的时候,同伴刚想提醒,但随即他看见对方张大的嘴巴,自己既然也控制不住的也涌起了倦意。 一阵清风拂过。 趁着两位士兵打瞌睡的间隙我率先一步来至那扇紧闭的房门前。 随着时间像是卡壳般骤然停下,我站在彩色的世界里,头顶上那象征着奔涌不息的时间河流正不可思议的停在了那里。 以我目前的能力足以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快速理清发生在我周围的一切事情,但我不能尝试去改变,因为这会导致我结束停止的时间之后,发生我意料之外的事情,虽然这是可以被引导的。 而就在我打算推门进去的时候,敏锐的觉察到一道视线来自头顶上。 凭借着那股天然的直觉,我看见,屋檐上正趴着一只大猫,身上花斑繁多,但整体为白色,两眼金黄嘴里叼着个破烂纸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这边。 看到此物的我,不禁哑然失笑道“原来是你啊。” 先前追着我的纸人从屋里跑到院外,如今我悄悄潜入,竟是被这不起眼的小家伙给发现。 只是,身在这时间牢笼里,除我之外,世间一切都处于不知知不可求的状态。道家掌握的这时间权柄,更像是一种预测一种窥探未来窥探命运的方式。 就比如,如果我轻轻拨动眼前的一片叶子,也许回到现实中里,那叶子还会存在,但院子里或许回刮一阵风将它吹落。而如果我动手伤害了那只猫,很有可能,那只猫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刻里,会横遭不测。 这也就是命运的可怕之处,只要人为的加上一点点干预,就有数不清的麻烦在等着你。 然而,这对因果来说又如何呢? 女人常告诫我,凡事少沾染因果,如果不能克制那么从一开始就要做好杜绝一切隐患的准备。 就像,面对眼前的这只猫,它所在的位置刚好已经阻挡到我了,而对于它的处理,原本我是没打算怎么上心,而此刻我不得不掂量掂量起这份价值了。 这只猫显然经过那何姓望气士的调教,而猫通灵性,若非如此也断然没这么好的运气看见我。等到我进这屋,哪怕只是从时间段缝隙里窥见结果,而我的出现也已经被这家伙发现,毫无疑问,那位何姓道人也会知道。 而这间屋子里又有那位将军在,这就牵扯上了因,而寻着脉络,极有可能我今天窃取到的情报就已经被发现,从而让对方有了一定防备,将门玉坊可能有的计划打乱。 最后的果,大概率是会回到我的身上,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是什么。 于是,我停在了门前,眼神幽邃的望着屋檐上那保持着与我对视的猫儿,我无声念道“杀,还是不杀?” 接着暂停得来的时间里,我看清了那只猫眼里,模糊的我的身影,接着,我脑子里有了个新念头。 随着时间开始流逝,门口那矮胖的守卫一屁股跌在了台阶上,这可把他疼坏了。 屋顶上的猫也被惊到了,它两只眼睛滴溜溜的在那守卫身上乱转,随即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只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内院转角,随便找了处没人的高墙,我脚一蹬一上,点着屋角就下到附近的巷子里。 而角落中正躺着个昏睡的年轻人,我将身上衣服脱下来,与他换上,同时手上沾水拍了拍他的脸颊,将他唤醒。 “嗯?”那一脸懵逼的侍卫打了个喷嚏,随即脑子清醒了过来。 他全然没有昏睡时的意识,眼下看了看自己半解开的裤子,疑惑自语道“我怎么上厕所睡着了?” 又四下张望着,见没人看到,赶紧提了裤子小跑回去。 从某个角落里出来的我,循着感觉去找巴卫的方向。 那份文书我已经记在了脑海里,找个地方默写出来即可,眼下,我得找到巴卫,给这小子好好上一课。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要不是我技高一筹,还真就翻车了都。 绕开将军府外巡逻的队伍,远远的听到那领队在骂人,具体是什么我也懒得操心。直往一街道里走,却见着外面人越来越多,我心说不对。忙四下张望,果见不远处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从人群里挤出,不光如此,他身上还背着个湿透了的年轻人。 我皱着眉头靠近,似乎是觉察到有人直接走向他,巴卫抬起脑袋朝这边看来,见是我也放下心来。 “怎么回事?”我望向他背上那个年轻人。 巴卫找了个人少的街口,将那好似是溺水昏迷的家伙放在地上,也不管周围人奇怪的目光,小声道“我事没办好。” 其实,怪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很多时候,巴卫因为年代久远,脑子肯定是不如现在的人灵光的。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巴卫这才一五一十的向我解释起他按照吩咐去找了个附近的庭院,假装自己是不小心利用地下河联通井水溜达到此地的河妖。 只不过,这引来的不是望气士,更像是望气士的徒弟或者干脆就是这将军府的某位门客。 听完叙述,我暗自咋舌道“因果啊,因果!” 巴卫听不明白,只是见我语气并不好,便自觉丢脸把头埋的更低了些。 看了那地上的家伙两眼,我道“他看见了你的长相吗?” 巴卫摇了摇头,回道“我假扮河妖,以兽身示他令他惊愕遂制住。” 听完,我眉头一转,眼神也变得轻松,道“即是如此,倒也好办。” 巴卫听了赶忙抬起脑袋要听我有什么高招,我指了指某处,说了句“就丢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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