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月:从五战开始的模拟人生Fate Strange Fake(6)
她之所以没获选为刺客首领「山翁」的理由,除了她身为狂信者的一面令周遭人恐惧外,其他还有诸多理由──但被列举的项目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身为刺客实在过于愚直。
就警察局一事来看,若是普通的刺客,想必根本不会选择从正面击溃敌人。尽管也有为了向民众展示「刺客的力量」而刻意在引人瞩目的地方杀害目标,但被称为「山翁」的首领们,泰半会采取符合货真价实的「刺客」的作法。
由于她的个性,作为「战士」的一面比起「刺客」更为明显,因此当时的干部们才畏惧让她成为「山翁」。
原因在于他们感到受组织可能会变质,甚至让自身五脏六腑暴露于阳光下的危险性。
毫无自觉的女刺客,只是不断责备自己的不成熟。
──我以为自己是谁啊?
──像我这种不成熟之人,真的有资格惩处迷惑首领们的异端仪式吗?
──话是这么说,但我自己岂不是也受到圣杯吸引吗?
──是啊,毕竟我从一开始就回应了圣杯的召唤。
──寻求圣杯者才会被圣杯召唤。
假如这些硬塞给我的知识属实,那代表我其实也在寻求圣杯。
──没错,实际上我确实在寻求圣杯。
──我想寻求圣杯再将之破坏,藉此宣扬自己的信仰心。
──为了满足自我表现欲,才会这么做……
──结果我依然渴求圣杯,我的内心也被圣杯战争的混沌所看穿。
她屈膝跪地并耻于自己的软弱。
──就连如此异端的仪式都看透我卑贱的内在。
生理时钟告诉她,她的义务──做礼拜时间已经到临。
然而她认为眼下如此污秽不堪的自己没有那份资格。
取而代之的是她沉浸于瞑想,藉此面对自己的软弱。
接下来究竟度过了多少时间呢?
当她缓缓站起身后,其双阵已经满盈深沉而锐利的光辉。
──我还……不能到此为止。
若是平常,她可能已经挫败并放弃斗争。
又或者会产生「就算是死徒的魔力又如何」这种妥协念头。
但她并未选择前述任何一点,话虽如此,她也没有逃跑,而是选择重新审视自身立场。
──我之所以会存在于此,是基于神的意志。
──假如目前这段时间也是赋予我的「命数」的一部分──我就必须去做我应当完成之事,绝不允许逃避。
──我该做的事……根本没有任何改变,就是摧毁这场异端仪式。
──然后……狩猎那头魔物。
──我的不成熟……不足以成为我裹足不前的理由,我不能将这点当成藉口。
她采取的行动究竟是因为想整理自己情绪,还是出于其他理由不得而知。
女刺客对于这数分钟仅仅蹲踞在此,因而平白浪费时间的软弱自己感到羞愧。
──是啊,我是何等不成熟。
她那双确认到朝阳照射进森林的眼阵已经毫无迷惘。
她不仅承认自己的软弱,甚至重新选择奋战一途。
──要打倒那头魔物,究竟该采取何种手段呢?
非人之魔。
她确实一度靠妄想心音(zabaniyah)捏碎他的心脏。不过,他仍然存在同样是事实。
──那家伙到底有几颗心脏?
──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消灭他?
女刺客重新思索起自己拥有的力量。
模仿先进们的神技。尽管性质相同,却不可能连威力都如出一辙。
纵使她本人认为自己所有招式都「不及先进们」,但产生的效果存在高低差异,若拥有和真正的「山翁」使用的招式同等的力量,亦分别存在胜过前人与逊于前人的部分。
例如过去为名唤「静谧」的山翁所使用的名叫「妄想毒身(zabaniyah)」的招式。
「静谧」本人具备的力量实在相当强悍,包含其体液、指甲、皮肤和呼吸在内,他将自身一切均化为剧毒。甚至还留下恐怖的传说,据说即使以万人军队为对手,他同样仅靠让毒乘风而去即葬送全体敌军。
但女刺客只将毒浓缩于自己的「血」,顶多算临时模仿罢了。据说这是因为她想像到自己可能无差别散播死亡,甚至引发杀死同胞和无辜民众的事态,因而减轻毒性浓度的缘故。
而「狂想闪影(zabaniyah)」确实是让头发伸缩自如的操控招式,但根据口耳相传的流言中,据说原本实际使用这招的「山翁」能让每根发丝皆变质为如蜘蛛丝般纤细,甚至能让距离数里外的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身首分离。
反之,女刺客不晓得以超越听觉领域的歌声操控对手的,已经拥有超越原创者的威力。尽管像刚才那样以众多人数为施展对象,也就只展现撼动大脑和让魔术回路失控的效果即告终,但假如将「歌」集中在一人身上施展,不仅能让寻常使役者俯首称臣,若对象是人类,甚至能操控此人的大脑。
原创者并未展现过如此威力,但即使她知道,想必也不愿意承认。毕竟对她而言,能靠自身力量编织出如此绝技的那刻,就已经算创造无可取代的伟业。
女刺客将这些抵达无数「宝具」领域的技术排列于脑中,并持续思索最适合消灭魔物的方法。不过在思考途中,她感受到些微不协调感。
她于生前也曾不时有过疑问。
名唤「瞑想神经(zabaniyah)」,能够将周围地形全都如自身一部分般感知的技术。
虽然这是她在警察局时为了寻找电源才使用的神技,但关于该招式,她总是被诡异的不协调感所囚禁。
据说此绝技是某名「山翁」所使用,但究竟是存在于哪个时代的「山翁」,她却未能准确掌握。
不仅是她,就连她的同胞们与指导者,甚至现任「山翁」同样如此。
只有使用过如此绝技的「山翁」存在的传说流传,她也以此为基础,试着重现该绝技──
──「瞑想神经(zabaniyah)」真的是这样的能力吗?
──不,真的有使用「瞑想神经(zabaniyah)」的「山翁」存在吗?
就连被称为狂信者的她都抱持如此疑问。
不对,或许正是献上一切去模仿这些绝技的她,才会产生如此疑问。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隐情。
──使用「瞑想神经(zabaniyah)」的「山翁」真的实际存在────────
她在此强制停止思考。
不能有这些疑惑。
会思索这些事,代表自己果然还不成熟,她为此感到羞愧,于是再度为了打倒敌人而苦思。
同时在她心底,感受到那份奇妙的不协调感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的命运般的预感仍不断微弱呻吟。
简直就像与某种事物产生共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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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兹曼特殊矫正中心
让时间稍微倒回。
「那么……时间差不多了。」
在警察局被女刺客袭击前不久,法迪乌斯待在位处监狱设施的最深处,也就是他自己的地下工房。
他伫立于施加了魔术性装饰,让人难以想像此处是近代式监狱内部的工房中央,缓缓调整呼吸。
从精巧的假人模特儿到用于咒术上的布娃娃,周围端坐各式种类的人偶,它们众多对「眼睛」都凝视着中央台座。
法迪乌斯?迪奥兰德。
他既是来自历代皆使用人偶的魔术师家系,也是与过去曾参加「冬木圣杯战争」的魔术师的亲戚。
于。
『试问,汝是我的主人吗?』
法迪乌斯感受到血液全往后脑杓窜升的感觉。
他告诉自己不能让别人察觉到焦躁,缓缓环视周遭。
接着他看见了黑暗。
出现杂讯的萤幕反映出的是监狱外的景象。
是成为照明死角的森林阴影处。
法迪乌斯的视线被那格外深邃的黑暗吸引。
正确来说,是位于黑暗中央的渺小白色物体。
这台萤幕是与使魔连结的魔术器具。
因此他对使魔下达指示,让使魔接近那片黑暗。
最后,法迪乌斯确信了。
飘浮于黑暗中的是扭曲歪斜的骷髅面具。
「……恕我失礼,我稍微去呼吸下外面的空气。」
法迪乌斯离开房间后,立刻飞奔至萤幕画面内的地点。
他也有设想到,可能是外部的魔术师设置的陷阱。
因此他慎重地对周遭保持警戒,步行于监狱的通道上。
黎明前的漫长道路。
当他快步走在几乎没有光线从窗外透进来的走廊时──
走廊尽头原本忽明忽灭的日光灯,终于彻底熄灭。
突然于前方酝酿出一片黑暗。
法迪乌斯从中看见了。
浮现于浓郁黑暗中的白色骷髅面具。
──没有错。
──那张骷髅面具……是刺客的英灵。
所以召唤成功了吗?
不对,该不会是早已被召唤出来的,也就是「祭品」的刺客呢?
在各种臆测穿梭于脑海时──走廊尽头的日光灯再度点亮,白色面具也同时消失。
「刚才那是……」
当法迪乌斯嘀咕的瞬间,这次轮到自己头顶正上方的日光灯熄灭。
熄灭的同时,背后也传来声响。
「……别回头。」
好不容易才勉强理解是男性的声音,其语调毫无感情到完全无法想像对方的年龄与体格,对方在法迪乌斯背后轻声低语。
「……唔!」
法迪乌斯在那瞬间已经做好自己会死的觉悟。
从现在开始,不论自己做什么都只会以徒劳告终。
他认为不管行使自己拥有的任何魔术,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获救。
法迪乌斯正是如此明确预感到「死」。
他不晓得背后究竟有什么。
甚至觉得背后有黑暗无限扩散。
插图010
他正是如此地「什么都感觉不到」。
对方的语调并非充满杀气,甚至完全相反──
他无法从背后的说话声感受到任何一种气息。
简直像连空气都不存在的「无」之空间内,那道声音直接找自己搭话的感觉。
那道声音的存在感正是如此稀薄──他几乎怀疑是否为自己产生幻听。
尽管如此,只有一件事他还能想像。
若问自己背后究竟有什么存在──那就是刚才飘浮于黑暗中的白色面具。
「试问……汝是我的主人吗?」
虚无的提问。
明明只要回头就能找到答案,但法迪乌斯却无论如何都办不到。
而他能做到的,仅有在这片寂静中,对伫立自己身后的男子开口说话。
「……是的,若你是从刚才的召唤中现身的话,那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稍隔片刻后,低喃的人声撼动法迪乌斯的耳膜。
「……汝有信念吗?」
「信念……?」
从感到疑惑的法迪乌斯背后传来的说话声,只是抛出语调平淡的言词。
「……汝拥有愿意奉献人生的信念吗?」
法迪乌斯稍微思考后,边调整呼吸边答道:
「我们为了合众国而奉献出魔术的一切,这就是我的信念喔。」
「……汝有觉悟即使断绝人的命脉也要贯彻这项信念吗?」
「请问你是指即使要杀人吗?」
「……与我缔结契约就是这么回事。」
既然是圣杯战争,那泰半魔术师都会做好赌命的觉悟。不过,当面临能鲜明感受到「死」逼近自己的状况时,究竟又有多少魔术师能立刻回答办得到呢。
经过短暂沉默后,年轻魔术师心境平稳到令人讶异的程度开口说道:
「当然可以。只要是为了合众国,我将不吝于杀死国民。」
耳闻法迪乌斯如此断言的这番话,寂静暂时造访,接着背后的黑暗说道:
「……我的名字是哈山?萨瓦哈。」
英灵宣告自身真名。
法迪乌斯确信了。只要尚未缔结契约,这就不是念话。
然而他确信对方报上的名号,确实仅传达进自己的耳里。
那真的是只能撼动法迪乌斯脑海一处的低声呢喃。
他简直像体验到诅咒浸染到五脏六腑的感受。
「只要汝不丧失信念,我就会成为汝的影子。」
随后,就在法迪乌斯直到最后都没目击对方的情况下──「影子」撂下一句话,就直接消失于黑暗中。
只有眼下依然无法动弹的法迪乌斯被留下。
他感受到魔力线与位于远处的「某物」连接起来。
但法迪乌斯几乎无法感受到魔力有移动,因此他们两者就连是否真的连系起来,他也无法立刻作出判断。
「原来如此……事到如今我才有实际感受呢。」
如果答错一道问题可能就会当场丧命。
他所召唤的英灵,若是按错一个按钮可能就会化身死神。
法迪乌斯实际感受到英灵的蛮不讲理和恐怖──
接着边冒出冷汗边轻声笑道。
「这就是……圣杯战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