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苍穹第55章 绝望风雪
起义的势头正盛,智械人在没有掩体的地方大肆屠戮信徒,祸到临头时许多人幡然醒悟,信仰不能给他们带来安稳生活,至少在枪械面前脆弱不堪。 被欺压已久的智械人,无差别扫射着范围内所有活物,邓鸣泉注视着惨剧发生,同胞像割韭菜般成片倒地,子弹飚射的金属碰撞声,掩盖住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音的层次分明,轮番冲击着他的意识。 在地下城通道边缘,雪如意慌乱地四下寻找着庇护,她敬仰的天神未曾回应她的请求,黑石权杖依旧插在平川街58号的街面上,无所不能的营养液,不能抵挡子弹的穿透。 最绝望的莫过于她看到挥舞着爪钳的机器人形载具副驾驶,坐着迷蒙不清的邓鸿时,她感到被回旋镖准确命中的宿命。 “难道真是我错了吗……天神为何不回应……” 雪如意抬头望向混乱的天空,任由来自四面八方的子弹击穿自己孱弱的身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忽然笑出声来。 “坐井观天的青蛙们!你们在亲手推倒人类文明进化的里程碑!点燃火炬的意志将自我而始!传递不熄!” 她倒下了,像一片雪花落在其它雪花堆叠而成的积雪上,她躺在同胞的血泊中,临死时嘴角还上扬着保持笑容,双眼可看到的位置,永远定格在了地平线附近,邓鸣泉的旅游鞋快步跨过时,讽刺地没能看到她。 邓鸣泉只想快些结束这场意义不明的折磨,太血腥的画面,快把善良的神经堵塞了,心理承受能力稍低些的智械人,边呕吐边冲锋,双方都没有战斗经验,全凭本能在对抗着,局势乱得不堪入目。 智械人虽怀着复仇之心勇猛向前,但在数量方面与对手相差甚远,越靠近通道,反抗的力度越大,有了建筑物作为掩护,悄然间构筑起反击阵线,使用最原始的投掷武器,尽力阻碍智械人前进的步伐。 柯禹骑着一头机械犬,冲在最前方,举着冲锋枪吼叫着,他陶醉在杀戮的愉悦中难以自拔,本就不灵光的头脑彻底短路,仇恨的怒火吞噬了他的灵魂,使他彻底沦为没有思想的破铜烂铁。 战局焦灼的时间很短,不足以容许信徒们喘息,狂风骤雨吹进通道,顺着街巷开始引发连锁反应,与有信仰者相对的无信仰者,还有深受压迫的异教徒,闻风而动加入到斗争行列里来。 “老邓!太过瘾了!把黄皮神棍全收拾掉!” 死在马长安手里的信徒不知多少,没有智械辅助,跟着奔跑半晌,难免会感到疲倦,他索性抓住身旁的智械人,靠着一双带有强劲动力的机械腿来帮着移动。 邓鸣泉感到莫名伤感,颇有些“本事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意味,地球的事情错综复杂,各个派系火气十足,一见面就要斗个你死我活。 智械人向着市政府大楼稳步推进,名义上谁占领那里,谁就拥有地下城的所属权,黄河组织未曾来得及染指,就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寒风吹拂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血液,请不愿离开世间的灵魂,尽早搭乘摆渡船,智械人丧失身为人类的情感,在战争中变得冷漠无情,更接近机械,他们不会知道为混口饭吃加入黄河组织的人,不明不白死伤无数。 十二号地下城人口众多,智械人在外围街区为非作歹,对内城区的居民影响可以忽略不计,一道经由人工智能严密监测的电磁网,把城市有序地分为内外不同区域。 有人类群居的地方,无可避免会出现阶级划分,抽签环节过后,上层社会变本加厉报复压榨普通人,在地下城大行阶级政策,把高浓度的经济价值收缩在小圈子里,不被外人知晓。 正如外面的风吹不进来,里面的安逸也散不出去,智械人闹出来的动静,他们听得见,却懒得管。 电磁网和自动化战斗机械,会阻止想要强行闯入的宵小之徒和不法之辈,黄河组织以为的站稳脚跟,赶走当权者,实则内部权力更迭与他们关系不大。 信奉“天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权力斗争双方会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外力来扳倒对方,最不济的结果,是造成对方难以维系当前的权力构成。 黄河组织被聪明的政客玩弄于股掌之间,信徒传播教义,被特别指定在相当有限的地方,那里刚好是政治旋涡的中心。 “智械人是一群连自己身体都保护不好的笨蛋,还想打进来夺走权力,做梦去吧!” 平川街吃瘪的富人们,三三两两狼狈地逃进内城休养生息,将希望寄托于地下城建设之初就有的自动化防御系统,并纠集新的团伙,想要再次对黄河组织下手。 内城是他们的大本营,是绝不能失去的阵地,智械人的突然发难,与黄河组织曾带来的麻烦相比不值一提,在信徒祈祷的地方,或多或少都会看到些黑石。 科研人员大多都被带往月球基地,地下城里对黑石一知半解的,全是半路出家的神秘学爱好者,这群胆大包天的狂徒,没少甩出惊世骇俗的点子来测验黑石。 黑石的物理性质稳定,化学性质跟没有差不多,对此做出的研究乏味得很,若非有金主在背后持续投资加码,没人会拿着黑石守在实验室里,学石猴敲木鱼,太枯燥无趣了。 智械人可不管这么多,有关内城的规矩,条条框框束缚不得心急的复仇者,所有阻碍都被子弹撕碎,前冲的趋势得不到有效衰减,笔直闯进内城范围,惊扰到了居民的生活。 一时间硝烟弥漫,空气里迅速产生出焦虑难闻的味道,柯禹跳下坐骑,双脚第一次踩踏在价值千金的复合材料街面上,内心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他不被允许进入地下城,失去的部分身体让他几欲绝望,待在幽暗无光的工厂内,吃着寡淡单调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