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别塔(1/1)

作者:独罹

生死界碑第九十一章 别塔

街角的女孩穿着灰色斗篷,听着远方传来的微弱钟声,停下脚步,仰头。 露出暗灰色风帽下的苍白脸庞。 是菠萝。 路人似乎对这钟声并不陌生。 菠萝斜靠在街边的金属邮筒旁,看向来来往往,身着中世纪华丽衣裳的人们。 一个很平常的,鲜活的中午。 卖报郎戴着牛皮鸭舌帽走街串巷,时不时有人踏着老式单车,沿着灰石街道,穿梭在繁杂的建筑中间。 菠萝想起艾纽尔把斗篷递给她时说的话。 “小菠萝,死亡不能怎么样,死亡的人,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命运抗争。” 想到这,菠萝轻轻将自己推离邮筒,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微微颤抖,呼吸粗重。 不能再消耗自己剩余不多的力量。 要找到他们,找到枫糖。 菠萝深深凝视着远方的黑塔。 不久后,视线慢慢上移,看向太阳。 这一切…… 该结束了。 枫糖把兄弟二人紧紧揽在臂弯中。 排斥肉体接触的枫糖,此时居然接受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在这种情况下,似乎这样做才是最自然的。 二月三月目光无神,呆滞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脏兮兮的鞋尖。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吃点东西吧……”枫糖默默道。 二月终于有了点反应,脆弱的目光左右晃晃,定格到枫糖身上。 “啊?没关系……不用管我……不用管我们……我们可能……得……” “正月不是说……他会回来的吗,我觉得既然他说了,我们就等一等。” 一直被照顾被安慰的枫糖,此时却安慰起来。 刚刚,三人重新钻回树林,二月在前面拼命地跑,像在逃避,像在逃离。 好像只要跑得够快,悲伤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那就是……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吗?” 二月敛目,“是我们的弟弟,四月。” “唔……”枫糖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为什么老四……老四会变成那样?”三月不住地颤抖着。 “他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四月是我们的小弟,你也看到了,是小我们很多的弟弟,”二月仰头,似在回忆,“我们的爹走得早,娘身体不好,一直都是大哥在照顾我们,老四很聪明,也很听大哥的话,但是……娘走了以后,他也跑了,我们一直在找他,终于在这儿……” 枫糖在心里有了个猜测,“他想成神,来复活你们的娘?” “他就是个傻子。”三月眼神涣散,口气却异常生硬。 这么说,四月和顾伟东一样,都是来向王许愿的。 区别是,顾伟东没想成神,所以还可以生活在家乡,而想要成神的四月,则被留在王城,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枫糖一点点分析着目前的情况。 王神的规则到底是怎样的呢? 贱民营里涌出的奇怪的人,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像动物一样。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我们在现世中时,遇到过一个向王神许了愿的人,他向王神祈愿好运,最后家破人亡,他自己也没有好下场,”枫糖斟酌着词句,“王神的给予是有代价的,难道四月的代价就是……” “可是,我们的娘并没有复活。” 枫糖又捏住下巴。 愿望没成,代价倒先来了。 又有不一样的地方。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王城?” “王城就在距离我们家乡很近的偏远小镇上,”二月说道,“所以我们才能够翻墙进来。” 枫糖一直以为王城在区别于现世的其他位面空间里,没想到竟然是真实存在于现实中的。 “我在想……王神会不会,在蚕食他们的灵能。”枫糖想了想,还是说出口。 “我们没有灵能,老四也没有。” “不,所有人都有灵能,只是大部分人还没觉醒出使用灵能的力量而已,”同样没有觉醒的枫糖解释道,“四月疯狂的样子,倒很像失去了灵潮的人。” 二月和三月暂别悲伤,对视一眼,看上去不太理解枫糖的话。 枫糖没有解释,直接站起身,“我觉得,要想找到答案,首先需要找到王神。” “找到王神?”二月略显震惊,“我听说,王神从没出现在大家面前过,没人见过王神真正的样子。” 枫糖遥指那黑塔,“王神不是就在那里吗。” 两兄弟看向黑塔。 远远的,云幕笼罩下的塔尖像一根剧毒的针,几只同样漆黑的飞鸟在塔周缭绕,看上去冷冽肃杀,难以接近。 但王神就在那里。 那里有秘密,也有答案。 阳光没那么强烈了,团团乌云逐渐聚集,乌云似乎也以这塔尖为中心,向四周散开。 两人盯着黑塔,目不转睛。 熟悉的钟声悠悠传来。 别塔。 灰暗。 四处的色彩,华丽而灰暗。 穹顶雕刻着破道传说的壁画也是黑灰两色的。 几只乌鸟在这空旷的礼拜厅中盘旋。 大厅四周是黑白的高挑花窗。 花窗前,是从地面延伸至穹顶的暗灰金属管风琴。 管风琴前,伫立着小小的,金黄的王座。 除了王座,礼拜厅里的一切都像是被岁月褪了色。 王座上,被黑袍严严遮挡住的那个人,听到厅中响起的脚步声,略动了动。 “王,孟傅灵失败了,没能抓到廖宜澜。” 说话的人穿着卫队的统一制服,不同的是,这人腰间所系的黄金腰带上还镶嵌有五颗红色的宝石。 此人手握通体漆黑的修长手杖,话毕,向前挪动几步,手杖轻敲地面。 “咚咚咚。” 似乎是某种特殊的礼仪。 “没关系没关系的,”黑袍下的声音并不庄重,反而带着几分温柔,“她没有那么好抓,我知道,她可是……毕竟,还可以再等等。” “孟傅灵目前已经沉睡,他说,会珍惜下次机会,王,是否……” “啧啧啧,他怎么,沉睡得越来越快了。” “孟傅灵在贱民的世界待了太久,而且……而且本体孟泽成,似乎受到了廖宜澜的影响……” “哎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不要太自责嘛,”黑袍的声音里带着笑,“孟傅灵也一样。” 卫队重重点了一下头,手杖同时敲响地面。 “多谢王,我们的王总是如此……宽宏体贴。” “话虽如此啊,小歇,”黑袍笑着,话锋却猛地一转,“我放在孟傅灵那里的灵,确实没有长进……” 被称做小歇的卫队身体僵直,默不作声。 “你不要紧张嘛,我的意思是,就让孟傅灵去那里锻炼一下,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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