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公岭轶事第七十章 黄龙冈真人话神龙
黄龙真人见杜贵没有动身，问道：“你怎的不去？”杜贵道：“老胳膊老腿的，早过了蹦跶的年龄，再好的景色也没兴致。要是您老不嫌麻烦，我还有几点疑惑求您解答。”黄龙真人道：“说来听听。”杜贵道：“那就叨扰了——”杜贵遂将在擦屁眼山初遇巨蟒及干沟石堡内看到群蟒的奇异经历讲述一遍，问道：“您老久居此地，那巨蟒出没的地方又离此不远，有没有发现蛛丝马迹？”黄龙真人听完，呵呵一笑道：“我当是甚的疑惑，原来是此事，我还的确能给你说个一二三。不过，此乃黄龙洞不传之密，由历任管事口口相传，晓得的人也屈指可数，我也只是从上任观主处得知此情。至于你遇见的巨蟒，我还当真没有见过。望你就当成一段传闻故事来听，莫要太认真。还有，此乃天机，你听了也不要大肆宣扬，免得招惹无妄之灾。”杜贵千恩万谢道：“多谢您老成全，小的保证不到处乱传。”黄龙真人道：“如此最好。”杜贵道：“愿闻其祥。”黄龙真人思索片刻，便娓娓道来：
“盘古开天辟地，结束了混沌时代。天衍生日月星辰，地孕育鸟兽鳞介。天有日月星辰，浩瀚宇宙不再显得孤寂冷清；地有鸟兽鳞介，山川河流方才有了勃勃生机。天地万物，维系着阴阳平衡，让世界多姿多彩。一切起源，皆由造化……其鸟兽鳞介，皆各有所长：鸟为金凤青鸾，兽为麒麟狻猊，鳞为龙蛇，介为龟鳖。余者按下不表，只说鳞族。在天为神龙，在地为灵蛇。蛇生千岁，变为巨蟒；蟒修千载，方可化龙。真正的黄龙洞，就是石堡内的那个古洞。此处虽名黄龙洞，只为世人不识其机，笼统而为之。确切的讲，这里应该叫做黄龙冈才是。那古洞其深不知几许，只知它与擦屁眼山巅相通。至于洞里详情，自然无从知晓。上古时候，有一条菜花蛇在内潜修。那菜花蛇虽号蛇王，但生性温顺，亦无剧毒害人，实为蛇类良善之辈。它不食荤腥，只以擦屁眼山顶梭罗树叶为食。如此不知过了多少年月，一味潜心苦修，终成正果，化身真龙，腾飞天界。遗下子孙，仍以黄龙洞为巢穴，遵祖训从不伤人。因其身子狼犺，数量一多就会时不时惊扰到人类。那神龙唯恐它们因此而遭天谴，陷于万劫不复，便央告此处地仙，修建石堡，限制活动区域。多少年来极少遭遇人类，不料却被你等遇见两遭。许是其中有了道行高深之辈，欲要化龙，想借助人的阳气讨封而已。亏你胆大心细，才没酿下大祸，这也是造化使然。看来，过不了多久，秦州地面要有惊天动地之事将要发生。不过，你大可放心，他们虽然样子恐怖吓人，但绝不会伤人。我隐居在此，亦是为了借助他们的灵气，做到事半倍功。”
“原来如此。”杜贵听了，终于将心放下，感叹道：“看来，从今下后我再也不会做噩梦了。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请您老指教。”
“看看，又来了。”黄龙真人笑道，“说过不必拘礼，你就是不长记心，有话直说便了。”
杜贵有点不好意思地憨笑道：“据我所知，世上蟒蛇之类皆是食荤不食素，却怎么此处的不食荤腥，还能以树叶为食哩？”
黄龙真人反问道：“你曾从那山口经过，自然见到那些树木，可曾知晓其名？”
杜贵道：“那些巨树我从未见过，委实不知。”
黄龙真人道：“这就对了。实话告诉你吧：那树并非普通树木，其名‘梭罗’。乃天庭神树，却不知何故被贬谪人间。唯独生长在此擦屁眼山巅，已有数万年了。那条最古老的蟒蛇能够化龙，除了自身修为，大多得益于梭罗树精华滋养。它的那些子孙，也不再食荤，只以梭罗树叶为食，以增长道行，祈望成龙。因那梭罗树十分珍贵，叶子生长缓慢，神龙唯恐子孙采食过度，使其绝种，便立下规矩：洞中巨蟒每天只许出去一条，轮流上山。一来看护神树，二来吸取神树精华，再就是取食一片叶子果腹。黄龙洞中巨蟒皆有灵性，他们谨遵祖训，世代相传，数万年间谁也不敢逾越雷池一步，方才有今日结果。由于梭罗树生长茂盛的缘故，才使得此处气场强大，天地日月之灵气精华充盈，最适合世人修行。”
杜贵诧异道：“这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此等异事，要不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给神说去鬼都不信，谁能相信？”
黄龙真人道：“民间谚语云：‘擦屁眼山巅梭罗树，摩的天爷咯吱吱。’所指就是此事。”
杜贵道：“梭罗树叶如此神奇，能医治家主的内伤吗？”
黄龙真人摇首道：“一物降一物，蜈蚣把蟒捉。那梭罗树虽说神奇，但只适合鳞介之属增进修为，于人类并无多大效用。再说，即使有用，那山巅四围皆是绝壁，又有灵蟒守护，终年浓雾弥漫，采摘树叶难于登天，我劝你还是息了这个念想吧。”
杜贵搔搔头皮，苦笑道：“只是随便问问，怎敢它图？”
黄龙真人道：“此事就此打住。咱们还是谈些别的，以免扫了雅兴。”
杜贵道：“谨遵师命。”
“谈什么好呢？”黄龙真人手捻银须，自问自答道，“就说说你家主人吧。”
杜贵道：“行，就不知该从何说起。”
“随便你，就拣有趣的讲。”黄龙真人不无惋惜地说，“我与他名为师兄弟，谁知却连面都没见过，更别说相知了。人上了岁数，有时觉得活在世上挺孤独的，莫名其妙地便想起那些陈年往事。你跟随家主多年，自然了解他的为人脾性以及所好，就拣重要的讲说，我也有个思想准备，免得以后会面时言语不投机而显得生分，出现尴尬，反为不美。”
杜贵应诺，去繁就简，滔滔不绝，将主人的诺多英雄事迹抖落出来。讲得人眉飞色舞，津津乐道；听得人凝神敛气，津津有味。松涛阵阵，流水潺潺，飞鸟啾啾，麋鹿呦呦。古松树下，不时传出几声爽朗笑声，融入美妙的大自然中，显得是那么和谐、动人……
二人谈性正隆，却被那些观景者回来打断。黄龙真人见天色已晚，意犹未尽地道：“这半天过得好快也！行，今天先谈到这里，改日再聊。”杜贵点头称喏。
黄龙真人说完便站起身子，伸臂拊掌，活动躯干，接着又吩咐道：“黄河安排饭食，黄海负责宿处，一定要让客人吃好住好。明天早上要是有一个不满意的，就拿你俩是问。”两人齐声应道：“谨遵师命。”杜贵躬身邀请黄龙真人同往。黄龙真人摆手道：“你们先行一步，我还有些俗务需要处理，完了随后就到。”四人便随着黄河、黄海走进第一道院落----时火工道人已做好晚饭。他们一路奔波，腹内空空如也，见到眼前丰盛的饭菜，恰似苍蝇逢腥，蚊虫见血，再不推让。扑上前去，吃到嘴里，看着碗里，盯着锅里，好比饿死鬼投胎转世，有如风卷残云，顷刻间吃个罄尽。尔后才对着那些空碟空碗，剔剔牙齿，摸摸肚皮，连呼“过瘾……”
至晚，仍然不见黄龙真人身影。三保问身旁的黄海道：“你师父怎的不来吃饭？”黄海悄声说道：“甭管那老怪物。他习得辟谷之术，极少食人间烟火，常常十天半月水米不进，人倒越发精神。谁能比的了他……”正说着，却被黄河走来听见，申斥道：“你的皮又痒了？”扬起拳头作势要打，吓的黄海抱头鼠窜而去。
黄河对众人道：“别听这小子胡咧咧。大家都路走乏了，就早点睡着歇缓去吧。”说完走到大门口，喊来黄海，命他领到卧房休息，自己则帮着火工道人收拾炊具。四人虽然疲惫已极，又在院内石凳上坐着等了半晌，见黄龙真人迟迟没有现身，心知再等下去亦是无果，便随着黄海来到卧房，脱鞋上炕，扯开被褥，除却衣衫，熄灯就寝，埋头大睡……这一觉，确是他们自离家后睡得最香、也最踏实的一觉！
清晨，杜贵被一阵钟声惊醒，忙穿衣下炕，推门一看，已是日上三竿。院子里空荡荡的，安静极了，便折身喊起他们三个。四人逐个儿抢先如厕，放完水火。两个孩童顾不得别的，先去推开院中那些寝室的房门，见屋内被褥皆叠放的整整齐齐，就是空无一人。两人便将房门逐个关好，返回自己的住处。见杜磊已将睡过的被褥叠放齐整，回归原位。三保揉着惺忪睡眼道：“昨晚这些房子分明都住着人，早上却怎的一个都不见？就连黄河二人也不知去向。”杜喜儿接口道：“就是嘛。这两个玩货，走时也不知会一声。”杜磊道：“这却怎么处？”杜贵思忖片刻道：“管他三七二十一，咱先洗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