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公岭轶事第七十四章 暗中算计白蛇遭擒
崖下诸人正等的心焦，看见黄云下来，忙围上前去，杜贵抢先问道：“事体如何？”黄云摆手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了再说。”众人见其神情庄重，面色肃然，便不再多言。俄顷，上面就有绳子徐徐落下。黄云作个手势，众人会意，即忙收拾绳索。须臾，黄霓款款落地。大家一声不响地收拾好家什，依旧教杜磊背了。杜贵头前领路，一头扎进密林，攀藤附葛，沿着陡峭的前山捷径，返回杜府。
时已晌午，玉娘子整备好一桌酒席，与杜长者及那老客坐在凉亭静候佳音。见杜福领着众人走进花亭，三人迎上前去，杜长者笑问道：“你们上没上去？”三保抢着回答：“上去了？”杜长者道：“事体如何？”黄云叹口气道：“唉，真是一言难尽。”玉娘子听了，心知不妙，忙岔开话头道：“天都晌午了，凉菜已经备好，你们坐了且吃且谈，我这就着人准备热菜去。”杜长者道：“如此甚好，那你去吧。咱就坐在这里叙话。”玉娘子便带着三保、杜喜儿出了凉亭。
众人应诺，步入凉亭，刚好圆了一桌。一盏茶罢，黄云稳住心神，便将在鹰愁崖峰顶的见闻细细叙说一遍，直听得众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心惊胆颤。
黄云讲完，席上陷入一片沉寂。静默良久，还是杜长者端起酒杯，率先出言打破僵局：“此话就此打住。都不要干坐着，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一饮一啄，自有定数。鹰愁崖虽有千年石芝，却有神龙守护，老夫焉敢奢求？两位贤侄已然尽力了，在坐诸位不要有啥怨心。来，老夫先敬各位一杯。”杜贵他们便拿上酒杯，站起敬酒。黄云连忙起身举杯道：“世上哪有长辈敬小辈的道理？来，我们就同干一杯吧。”众人道声“好”，皆仰脖一饮而尽。酒过三巡，玉娘子带人端上热菜。杜长者教玉娘子在空位子上坐了，叫声“开席”，只见觞杯交错，碗盏叮当，场面便热闹起来，瞬间恢复了欢快气氛。
日影西斜，酒足饭饱，人人面酣耳热，个个脚步踉跄。老客把持不住，先行告退。杜福、杜贵、杜磊有事忙活去了，凉亭中只剩下杜长者、玉娘子、黄云、黄霓四人。玉娘子命人撤去残席，上了一壶好茶及诸般果盘，摆了满满一桌。四人重新坐好，品茶谈闲。玉娘子心有不甘，提起旧话道：“这里再无外人，恕小女子无知，冒昧问上一句，此事难道就罢了不成？”黄云道：“小娘子问得好。我琢磨了许久，事情不能就此罢休。”杜长者道：“你想怎的？”黄云道：“虽说那白蛇修行年久，道行高深，但终究是畜类，未能超成正果，毕竟灵智有限，总有降伏之法。”杜长者道：“民间传言：‘千年黑，万年白。’不要说它道行如何，就那年岁就无法估算。想它在此多年，从未现形害人，要不是你们此番前往，谁也不知有此神物。再者，它也没有伤害你们，乃是良善之辈，实为地方上的吉祥圣物，咱就不要想着去招惹它，各安天命便了。”黄云道：“人有善念，天必从之。就凭师叔的这几句话，这株千年石芝您老吃定了。”杜长者道：“怎么说？”黄云道：“天才地宝一经现世，就注定不能长久，终为人所用。莫说白蛇守护，就是大罗金仙看管，也有打盹的时候，有心算无心，必能成功。此皆命数，非人神之力可为。”白娘子道：“那白蛇却怎生对付？”杜长者道：“就是嘛。要取石芝，须得驱退白蛇，谁有那等通天法力？”黄云笑道：“一物降一物，蜈蚣把蟒捉。这条白蛇，碰上我这个六翅蜈蚣，难不成真是它前世的劫坎。”黄霓闷声闷气插上一句：“师兄先别夸海口，那可是条上古神兽，不是一只普通的毛毛虫。不要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损了你的名头，也带累了我，不是耍子。”玉娘子道：“小心驶的万年船。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不可轻举妄动。”黄云道：“这个我也想好了，要对付它，不可贸然施法，明面一较高下，只能暗中算计。”玉娘子道：“怎的个算计法？”黄云道：“其实也很简单，只须数百斤雄黄足矣。”杜长者道：“要它何用？”黄云故作高深道：“天机不可泄露。师叔你且忍耐几时，这个缘故先不能说破。时机一到，自然知晓。”杜长者道：“那我就不问了。只是雄黄乃稀缺之物，一时之间那里弄得恁多？”玉娘子道：“这个倒也容易办到。自古武都盛产雄黄，质量上乘，谓之明雄。况且离此不远，派人前去采购，想必不难。再说，咱家在汉中还经营着生药铺，对付百十斤应该没啥问题。如此双管齐下，寻四五百斤雄黄应该不成问题。”黄云道：“小娘子言之有理，我看就这么定了。你说呢，师叔？”杜长者苦笑道：“我还是那句老话，丈二长的身子顶不住小蒜大的一颗头，猫老不逼鼠。就交由你们折腾去罢。”众皆大笑，杜长者独自歇息去了。玉娘子着人找来杜福、杜贵，就采购雄黄之事细细计议，至晚才散。
按原计划，两拨人马由杜贵、杜磊各自带队，怎奈黄云、黄霓平素游荡惯了，好动不好静，觉着呆在白云峡日每里妆亲戚怪不自在，遂提出要随队出行。有他们作伴，确能保证雄黄的质量及人员安全，不失为上上之策，再好不过。杜长者自然欢喜，勤勉几句，立时答应。遂决定由黄云与杜磊做一路，去往武都；黄霓与杜贵做一路，前去汉中，所有一切事务皆由二人做主。择日起个大早，带足人夫钱粮，浩浩荡荡启程出发，一路行至江洛古镇，吃顿分手饭，殷殷惜别。黄云、杜磊往东，黄霓、杜贵往西去了。
延俄半月有余，黄云一路人马不负众望，收购了足足三百多斤上好明雄。可谓是收获颇丰，满载而归。过了几日，汉中那路人马亦带回一百多斤腰黄，虽说质量稍次，也是上品。黄云甚喜，命人将所有雄黄混合一处，研成极细粉末，用绢袋装好，储藏密室，封锁了消息。又差杜磊带人前往西城，用重金贿赂那些看守烽火台的军士，弄来许多狼粪；又让杜贵去秦州购置诺多五灵脂，与狼粪等分和匀，研细备用……
诸事齐备，等个大雾笼罩的天气，黄云命那些早就挑选好的数十名壮汉，用竹篓背上雄黄、狼粪、五灵脂等诸般用物，拿上砍刀，半夜出发，沿大路转到白云峰后山，悄悄来到鹰愁崖山脚下，将人伙散开，三人一组，将鹰愁崖团团围住。稍事休息，便教每组人将面前林木砍去，清理出一片空地，弄来枯枝败叶，生起篝火，将雄黄、狼粪、五灵脂粉末徐徐投入。不一时，只见鹰愁崖四周出现二十余处篝火，忽明忽暗，浓烟四起，袅袅升空，很快便与弥漫在半山腰的浓雾融为一体，场面蔚为壮观。
看看东方破晓，所有雄黄等物已燃烧殆尽。黄云教熄灭篝火，将灰烬用土埋了，仍不放心，又与杜贵等人逐个检查一遍，无有半点明火，遂遣返人夫，只留杜贵、杜磊、三保、杜喜儿四人原地守候，自己与黄霓故技重施，向山顶攀爬。
到的山顶，轻车熟路，很快来到石台，发现那条白蛇横卧石台中央，身子缩至尺余，纹丝不动，既可怜又可爱。黄云俯身触摸，软绵绵无有知觉，不由叹口气道：“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任你神术通天，难免着了道儿，此番不知又失去多少修为，亦是可怜可叹！”黄霓道：“前时见它是那么的大，现在却是这般的小，敢怕不是原先那个吧？”黄云道：“怎的不是？”黄霓道：“这变化也太忒大了。”黄云道：“咱的药气隐于浓雾之中，待它知觉时，已不能动弹，就想凭道行变小身子隐遁，终是烟毒太重，法力尽失，化到此刻坚持不住，却才成此等模样。”黄霓道：“可有性命之虞？”黄云道：“修到它这个份上，已是金刚不坏之躯，不生不灭。除了天火雷劫，等闲不能伤其性命。”黄霓道：“现在将其如何处理？”黄云沉思片刻道：“这还真要好好考量考量：要是置之不理，倘若在其昏睡未醒之际被鹰枭之类发现，定会果其口腹，岂非暴殄天物？咱俩罪就大了。再者，一旦它苏醒，恢复法力，见失去石芝，必然迁怒于人，兽性一旦爆发，到时附近人畜遭殃，生灵涂炭，最终引来天雷地火，形神俱灭，更是于心不忍。”黄霓道：“那却怎么处？”黄云道：“依我看，还是将它带上罢。”黄霓道：“要是中途苏醒过来，怎生对付？”黄云道：“只要将盛他的器物外面涂上明雄，即可死死困住。”黄霓道：“身边有此毒虫，睡觉都不会安稳，终非长久之计。”黄云道：“先别想那么多了。咱们现在有了石芝，救了师叔，完了师命，即刻带它回山，到时就让师父他老人家去化解这一冤仇罢。”黄霓点头称是：“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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