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要问拳(1/2)

作者:烽火戏诸侯

剑来第六百九十八章 要问拳

一行人走过了北俱芦洲东南部的金光峰和月华山,这是一对罕见的道侣山。

金光峰有那灵禽金背雁偶尔出没,只是极难寻觅踪迹,修士要想捕捉,更是难上加难。而月华山每逢初一十五的月圆之夜,常有一只大如山峰的雪白巨蛙,带着一大帮徒子徒孙们汲取月魄精华,所以又有打雷山的绰号。

按照他们三人的赶路法子,不但故意绕开仙家渡口,跋山涉水全靠走,李槐好像根本不着急去狮子峰,裴钱也不着急返回宝瓶洲。

用李槐私底下的话说,就是裴钱希望自己回家的时候,就可以见到师父了。

李槐不是不想早些去狮子峰山脚小镇见到爹娘,只是有些时候想一想裴钱的处境,就算了,一个字都不忍心多劝。

不忍心之外,关键还是不敢。裴钱不是李宝瓶,后者揍人还讲点道理,李槐可知道裴钱藏着好多的小账本,据说几乎人人都有,单独一本的那种。李槐总觉得自己的那本账簿,极有可能是最厚的一本。

韦太真不介意走得慢,但是她再见怪不怪,古怪还是一个接一个来。

例如裴钱专门拣选了一个天色晦暗的天气,登上森森怪石相对立的金光峰,就像她不是为了撞运气见那金背雁而来,反而是既想要登山游览山水,偏又不愿看到那些性情桀骜的金背雁,这还不算太奇怪,奇怪的是登山之后,在山顶露宿过夜,裴钱抄书之后走桩练拳,先前在骸骨滩奈何关集市,买了两本价格极便宜的披麻宗《放心集》和春露圃的《春露冬在》,裴钱经常拿出来翻阅,每次都会翻到《春露圃》一段关于玉莹崖和两位年轻剑仙的描述,便会有些笑意,好像心情不好的时候,光是看看那段篇幅不大的内容,就能为她解忧。

裴钱也会与李槐问些学问上的疑惑,李槐就得硬着头皮帮忙解答,只是裴钱每次得了李槐从圣贤书上照搬而来的答案,都不太满意就是了。

韦太真笃定他们会空手而归,一眼不见金背雁,毕竟这等山上灵禽只在大日照耀下,才会百年一遇。

不曾想夜幕沉沉,韦太真拣选一处假装神仙炼气,自告奋勇要守夜的李槐点燃篝火,闲来无事,拨弄着枯枝,随口说了一句有些笼中雀是关不住的,阳光就是它们的羽毛。

片刻之后,漆黑云海处便如天开眼,先是出现了一粒金色,愈来愈璀璨光明,然后拖拽出一条金色长线,好像就是奔着韦太真所在金光峰而来。

韦太真作为名义上的狮子峰金丹神仙,主人的同门师姐,前些年里,韦太真作为贴身丫鬟,跟随李柳此处游历。

韦太真身为宝镜山地界土生土长的山中精怪,其实成形已经殊为不易,此后破境更是奢望,可是遇到主人之后,韦太真几乎是以一年破一境的速度,一直到跻身金丹才止步,主人让她缓一缓,说是打破金丹瓶颈试图跻身元婴招来的天劫,帮忙拦下,没有问题,但是韦太真拥有八条尾巴之后,姿容气质,愈发天然,难免太过狐媚了些,担任端茶递水的侍女,容易让她弟弟读书分心。

她跟随主人李柳见识过太多的世面,只说那歇龙石捕鱼仙,就是一位玉璞境“行宫胥吏”,更有那座飞升境大妖坐镇的渌水坑,辛苦炼化之物,只是主人的一处昔年避暑之地而已,结果成了与她韦太真差不多的身份,宫装妇人与她韦太真一个小小金丹,言笑之间竟然还有些谄媚意思,还有那位中土神洲的白帝城城主……所以韦太真不至于畏惧一头境界不高的金背雁,主人在骸骨滩现身之前,早早给了韦太真攻伐、防御重宝各一件,用主人的话说,只要使用得当,韦太真可与剑修之外的元婴修士随便换命。只是主人弟弟的这张嘴,是不是太……其他山上仙师苦等几年十数年的辛苦所求,李槐一句莫名其妙的无聊话语,就能够招来一头金背雁的现身?

裴钱从睡梦中猛然清醒过来,比那韦太真更早察觉到异象,迅速背好竹箱,手持行山杖,瞥了眼那头气势汹汹的金背雁,立即让韦仙子帮忙带着李槐离开,说咱们这是占了人家的地盘,打架不占理,赶紧挪窝给人家腾地方。

韦太真不敢违逆裴钱,连忙御风带着李槐离开金光峰,至于裴钱,更干脆利落,后撤十数丈,面朝山崖一路狂奔,高高跃起,直接跳崖而走。

韦太真低头瞥了眼那个急急下坠的身影,六境武夫,既非金身体魄,更不是远游境,裴钱真没事吗?

裴钱这一跃出,就是五六十丈的极远距离,乍一看颇有武夫远游境的宗师风范了。

裴钱在砸向大地的途中,突然有些恼火自己的行事不老道,因为她想起师父教诲,行走江湖的小买卖,后来就干脆被王庭芳拉拢过来,毕竟遇到修行瓶颈的王庭芳,不可能一年到头都守着铺子,偶尔也需返回照夜草堂潜心修道。

先前作为镇店之宝的两样物件,一枚篆刻回文诗、拥有“水中火”气象的玉镯,还有一把“宫家营造”的辟邪古镜,又都已被王庭芳以溢价极多的高价卖出。

铺子不大,生意不小,顾客不多,挣钱不少。

听闻柳剑仙重返春露圃,铺子生意立即好得一塌糊涂,不到半个时辰便人满为患,多是女子,个个出手阔绰,钱不当钱。

她们瞧过柳剑仙一眼,没过瘾,那就再买一件山上物件,好多瞧几眼那位俊美得不讲道理的柳剑仙。反正都不贵,还算价格公道,老槐街店铺那么多,在哪里花钱不是花钱?再说了这蚍蜉铺子好些山上物件,一向精致讨巧,脂粉气比较重,对山上女修十分友好。

难道只许男子欣赏美人,不许她们多看几眼柳剑仙?又不是白看的。

柳质清每次来蚍蜉铺子闲坐,事后都会后悔。今天也不例外。

被裴钱撇下的李槐,跑去看那万年槐了。

韦太真当然会一路护送。

柳质清突然在铺子里边起身,一闪而逝。

来到老槐树那边,柳质清出现在一位年轻女子和肥胖少年身后,直截了当问道:“不好好在金光峰和月华山修行,你们先是在金乌宫地界徘徊不去,又一路跟来春露圃这边,所为何事?”

这两头精怪离着李槐和那韦太真有些远,好像不敢靠太近。

金风和玉露转身见到了柳质清后,不得不承认,柳质清这种神仙风采,光看相貌就可以猜到名字的。何况老槐这边先前女子们多窃窃私语,说那金乌宫柳剑仙重返春露圃了。所以认出了柳剑仙的身份,金风赶紧施了个万福,玉露更是低头抱拳,不敢擦拭额头汗水。

金乌宫剑修下山杀妖除魔,是出了名的手段很辣。

尤其是柳质清,在金丹时,就已经为自己赢得一份赫赫威名。

玉露赶紧壮起胆子,以心声与柳剑仙解释道:“金风先前看到这个登山游历的外乡书生,感觉到了一丝大道契机,等她返回金光峰,对方却已经离开,所以这才一路尾随,还望柳剑仙不要将我们俩当做居心叵测之辈,绝对不是的。不然在书生进入金乌宫之后,我们就该知难而退了,大道机缘再好,终究比不得性命更珍贵。”

柳质清点头道:“我听说过你们二位的修行习俗,一向隐忍退让,虽说是你们的处世之道和自保之术,但是大体上的性情,还是看得出来。若非如此,你们见不到我,只会先行遇剑。”

金风和玉露赶紧致谢。

柳质清的这番言语,等于让他们得了一道剑仙法旨,其实是一张无形的护身符。

只要柳剑仙今日现身,却又不驱逐他们这两头精怪,那么以后对金光峰和月华山再有觊觎之辈,出手之前,就该好好掂量掂量柳剑仙出剑的分量了。

都听说金乌宫柳质清不是不好说话,而是几乎根本不与山外修士客套,只出剑。

所以今天柳剑仙难得说了这么多,让两位既庆幸又忐忑,还有些自惭形秽。

柳质清说道:“你们不用太过拘谨,不用因为出身一事妄自菲薄。至于大道机缘一事,你们随缘而走,我不拦阻,也不偏帮。”

柳质清知道了真相过后,便再次一瞬间凝为剑光,缩地山河,不去嘈杂喧闹的蚍蜉铺子,去了那座已经卖给陈平安的玉莹崖。

老槐树下,李槐驻足许久。

韦太真轻声道:“先前有两位鬼鬼祟祟,好在被柳先生问话了。”

李槐说道:“既然柳剑仙都亲自出面了,那我们就放宽心。”

反正行走江湖有裴钱。

轮不到他李槐咸吃萝卜。

这一路走来,韦太真越来越佩服李槐的心大。因为李槐是真的可以不在乎很多事情。

但是李槐每天得闲,便会用心背诵圣贤书籍内容。不过韦太真也看出来了,这位李公子真的不是什么读书种子,治学勤勉而已。

李槐当然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够让韦仙子高看一眼。

他只是在这棵好让人重返故乡的老槐树下,没来由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以前在小镇最西边的家里,每次爹稍稍挣着了点钱,娘亲就可劲儿在油盐上下气力,好些饭菜反而不如平常好吃。别说荤菜,每次李槐夹起一筷子炒青菜,都像是油缸、盐袋子里边拽起个可怜家伙,姐姐是个没嫁人就好似委屈小媳妇的,李槐每次问她咸淡,她只会次次都说还好。

还好个屁,李槐可不受这委屈,次次站在长凳上造反,娘亲不敢与他说重话,便要怨儿子不会享福,然后埋怨没两句,便开始心疼,哪里舍得多说宝贝儿子的不是,就要转头去埋怨自家男人没出息,又在桌上摔筷子又在桌底下踩男人脚背的,怨李二害得儿子过惯了苦日子,竟是连油水都半点受不得了,再然后就要苦口婆心与女儿李柳碎碎念,以后一定要找个家底殷实的好人家,要找个手上能过钱的男人,主要还是可以帮衬你弟弟,你更要长点心眼,偷偷多往娘家贴补,可别嫁出去的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昧良心要遭天谴的……

絮絮叨叨的,反正都是李槐和他娘亲在言语,油盐得吓人的一顿饭就那么吃完了,最后总是他爹和姐姐收拾碗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那么过着安稳平淡的日子。只要娘亲不出门跟街坊邻居吵架吵输了,她逢年过节不受娘家亲戚的气,没见着哪个婆姨又穿金戴银花里胡哨了,其实家里就没什么大事。

小时候李槐最怕他爹去学塾那边找自己。

会觉得很丢人。

因为他爹是出了名的没出息,没出息到了李槐都会怀疑是不是爹娘要分开过日子的地步,到时候他多半是跟着娘亲苦兮兮,姐姐就会跟着爹一起吃苦。所以那会儿李槐再觉得爹没出息,害得自己被同龄人瞧不起,也不愿意爹跟娘亲分开。哪怕一起吃苦,好歹还有个家。

李槐当年宁肯姐姐去学塾那边喊他回家,因为姐姐长得还凑合,不错而已,可偷偷惦念姐姐的人,其实不少的,比如林守一和董水井就很喜欢他姐,李槐每天上学不上心,小小年纪,就只能瞎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可李槐小时候其实一直想不明白,喜欢李柳做什么,好看吗?没有吧。你们真要把我姐娶回了家,她是能多拎几桶水还是多砍几斤柴啊?不能够啊。

后来跟随李宝瓶他们一起远游到了山崖书院,爹娘和姐姐一起来看他,那一次,李槐再没有觉得有半点丢人,哪怕那会儿的书院,其实有钱人更多。

所以李槐打心底佩服陈平安,因为从陈平安身上,李槐学到了很多。

不是陈平安说了什么,而是陈平安一直在做什么,李槐其实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但是那会儿要李槐嘴上说个谢字比天难。心知自己做错了事情,可要李槐道个歉也一样。

对外见谁都是李槐他大爷,只有窝里横天下第一。

随着求学生涯的时间推移,所有的朋友都早已不是什么孩子了。

李宝瓶学问越来越大,去了中土神洲,会跟随茅山主去往礼记学宫。于禄早就是金身境武夫了,不客气如今也重新拾起了一份修道心气,相信以后成就不会太差的。林木头更是被大隋京城的富贵门户,争着抢着要收为女婿,只是好像继续喜欢着自己的姐姐,还是喜欢跟董水井暗地里怄气,却也没耽误林木头越来越像一位神仙。

好像就他李槐一个,还是比较不务正业。

愁啊。

李槐收起思绪。

带着韦太真一起返回蚍蜉铺子。

柳剑仙不在铺子了,女子还是很多。

裴钱正在跟代掌柜商量着一件事情,看能不能在铺子这边贩卖壁画城的廊填本神女图,如果可行,不会亏钱,那她来跟壁画城一座铺子牵头。

李槐就又无事可做了,坐在蚍蜉铺子外边发呆。

第二天,跟柳质清道别后,裴钱他们继续徒步离开春露圃。

裴钱先去了师父与刘景龙一起祭剑的芙蕖国山头。

不曾想那处灵气稀薄的寻常山头,如今竟然成了数位剑修结茅的修道之地,来此游览胜景的练气士,更是隔三岔五就有一拨,主要还是因为齐景龙比林素、徐铉更早跻身玉璞境,以新剑仙身份,被白裳在内三位剑仙,先后问剑三场,再去往剑气长城,返回后又一举成为太徽剑宗宗主,加上齐景龙早早跻身年轻十人之列,又获得了水经注卢穗、彩雀府府主孙清两位仙子的青睐,齐景龙不过刚刚百来岁,实在太过传奇色彩。

所以他与那位不知名剑仙朋友的共同祭剑处,成为一处引人入胜的仙迹,合情合理。

接下来裴钱就开始走一条跟师父不同的游历路线。

不再去济渎入海口的绿莺国。

而是一行人转去了大篆王朝京畿之地,裴钱要看那武夫顾祐、剑仙嵇岳两位前辈的问拳问剑处。

在那边,裴钱独自一人,手持行山杖,仰头望向天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槐和韦太真远远站着。

李槐突然有些迷糊,好像裴钱真的长大了,让他有些后知后觉的陌生,终于不再是印象中那个矮冬瓜黑炭似的小丫头。记得最早双方文斗的时候,裴钱为了显得个儿高,气势上压倒对手,她都会站在椅凳上,而且还不许李槐照做。如今大概不需要了。好像裴钱是突然长大的,而他李槐又是突然知道这件事的。

四下无人。

裴钱摘下书箱,将行山杖放在书箱上。

以六步走桩起步,演练撼山拳诸多拳桩,最后再以神人擂鼓式收尾。

从头到尾,裴钱都压着拳意。

所以只像是轻轻敲个门,既然家中无人,她打过招呼就走。

游历以来,裴钱说自己每一步都是在走桩。

李槐相信此事。

随后裴钱去了趟已经封山的猿啼山,在地界边缘地带,裴钱攥紧手中行山杖,高高提起,抱拳致礼,就此别过。

这段大篆京畿与猿啼山之间的山水路程,裴钱话语极少,所以李槐有些无聊。

这天大雪,李槐才意识到他们已经离乡三年了。

而他们也到了青蒿国州城,一条叫洞仙街的地方。

见到了李宝瓶的大哥李希圣,还有一位名叫崔赐的少年书童。

李希圣送了李槐一本不厚的圣贤书籍。

再送了韦太真一张云纹符箓,依稀有四字,却非篆文,好像是读书人自行造字一般,所以韦太真不认识此符。

那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与韦太真笑言以后若是破境,祭出此符,兴许有些用处。

因为符箓四字,实则为“五雷避让”。

青冥天下白玉京首脉掌教,道老二和陆沉的大师兄,亲笔手书。隔了一座天下又如何?

法旨就是法旨。

破境随便破境。

李希圣却没有送裴钱任何东西。

裴钱依然开心,与李希圣聊着与宝瓶姐姐相逢与重逢的种种趣事。

李希圣一直笑脸和煦,耐心听着少女的讲述。

只是在一天清晨一天夜幕,与裴钱事先约好,一起看过了大日初升和明月高悬而已。

一行人离开青蒿国,去往狮子峰,在裴钱的那本小册子上,已经没有必须要去的地方。

而李希圣在城中找到了那金风、玉露,将他们留在了身边。

其实裴钱早已察觉,但是始终假装不知。

趴地峰距离狮子峰太远,裴钱不想绕路太多,李槐不催,不是裴钱绕路的理由。

朝夕相处数年之久,韦太真与裴钱已经很熟,所以有些问题,可以当面询问少女了。

例如为何裴钱要故意绕开那本册子以外的仙家山头,甚至只要是在荒郊野岭,往往见人就绕路。许多稀奇古怪,山精鬼魅,裴钱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即可。

裴钱直说自己不敢,怕惹事,因为她知道自己做事情没什么分寸,比师父和小师兄差了太远,所以担心自己分不清好人坏人,出拳没个轻重,太容易犯错。既然怕,那就躲。反正山水依旧在,每天抄书练拳不偷懒,有没有遇到人,不重要。

裴钱还说自己其实对走江湖,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韦太真就问她为何既然谈不上喜欢,为什么还要来北俱芦洲,走这么远的路。

裴钱犹豫了半天,才笑着说家里好几位纯粹武夫,自己不太想在那边破境了,只因为师父很喜欢北俱芦洲,她才来这里游历。

这是一个说了等于没说的含糊答案。

然后裴钱又说了一句让韦太真更摸不着头脑的言语,说师父喜欢这里,她其实这会儿开始后悔了。

韦太真觉得自己越问、裴钱越答,自己越如坠云雾。

只是裴钱当时又开始走桩练拳,韦太真只好让自己不去多想。

李槐如今习惯了守夜一事,见那韦仙子一头雾水,便望向裴钱,问了句可以说吗?裴钱继续走桩,轻轻点头。

李槐这才为韦仙子解惑:“裴钱已经第七境了,打算到了狮子峰后,就去皑皑洲,争一个什么最强二字来着,好像得了最强,可以挣着武运啥的。”

韦太真好像挨了一道天雷。

李槐笑道:“我也不知道裴钱怎么破境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她先前一样没跟我打招呼,是她后来离开了青蒿国,才主动与我说的。还说如今每天练拳,意思不大了,类似这会儿的走桩,将身上拳意一分为二,相互打架什么的,不过是习惯成自然,不然她闷得慌。再就是练拳得武运一事,当徒弟的,没道理比师父更威风,武运这东西,吃多了其实没啥滋味,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裴钱在远处收拳,无奈道:“说多了啊。只让你说七境一事的。”

然后对韦太真说道:“韦姐姐,别介意,不是真心瞒你,只是好些事情,根本不值得拿来说道。”

有师父高高在上,还有崔爷爷在前。

吃苦练拳,习武破境,天经地义。

韦太真苦笑点头。

不然她还能如何。

好在韦太真对于武道一途,知道些,却所知不多,毕竟在修行路上,韦太真自己就是一路破境窜到金丹境的,所以还不至于被裴钱的破境、武运之类的吓破胆。韦太真只是震惊于裴钱对武学境界的那种淡漠态度,与年纪太不符。而且武道攀登,要比修道之人更加讲求一个脚踏实地,要说裴钱是因为资质太好,才如此破境神速,好像也不全对,毕竟裴钱每天都在练拳,练得还怪,什么走路练拳,什么拳意打架,什么武运没滋味,都是韦太真没听过、也全然无法想象的事情。

在那之后的山下远游。

哪怕裴钱再躲着人和事,他们还是在一个偏隅小国,遇到了一场山上神仙殃及山下江湖的风波。

一个领衔江湖的武林宗师,与一位地仙神仙老爷起了争执,前者喊来了数位被朝廷默认离境的山水神灵压阵,后者就拉拢了一拨别国邻居仙师。明明是两人之间的个人恩怨,却牵扯了数百人在那边对峙,那个古稀之年的七境武夫,以江湖领袖的身份,呼朋唤友,号令群雄,那位金丹地仙更是用上了所有香火情,一定要将那不知好歹的山下老匹夫,知道天地有别的山上道理。

裴钱当时路过的时候,大战其实已经落幕,胜负已分,竟是山上仙师狼狈逃窜,原来朝廷安插了许多供奉仙师和军中高手,好像对那位很喜欢对帝王将相指手画脚的地仙,不顺眼多年了。在惨烈战事中,还有一位本该是挚友的龙门境老神仙,背叛了金丹好友,大战酣畅之时,阴了一手,打得那位作威作福惯了的金丹地仙措手不及,还被一位嫡传弟子亲手打烂金丹,就此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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