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一章 谜语(1/2)

作者:烽火戏诸侯

剑来第七百一十一章 谜语

老秀才带着刘十六一起游览这座槐黄县城,刘十六不曾游历过骊珠洞天,所以谈不上物是人非之感。

大个子只有伤感。

这里便是小齐身处异乡、却视为心安处的地方。

真正读书人,容易四顾茫然,最难在书海无涯的求学路上,找到可以放下心的“吾乡”。

刘十六有些后悔自己的那趟“归山”远游,应该再等等的,哪怕依旧无法更改骊珠洞天的结局,总归能够让小齐知道,在他独自远游时,身后犹有一位同门师兄弟的目送。

不至于那么孑然一身,好似与整个天地为敌,岂会不孤孤单单的,甚至会让人可怜,让人笑话,让人不理解。

老秀才轻声道:“傻大个,不用太伤心,咱们读书人嘛,翻书求学时,用心会意,与历代前贤为邻为友,放下圣贤书后,当仁不让,舍我其谁。”

老秀才喃喃重复了一句“舍我其谁”。

刘十六点了点头,只不过还是有些心情低落。约束秉性本心,确实一直是他所擅长。

岁月悠悠,海屋添筹,若是按照真实年龄而言,别说是几位师兄弟,就连先生,挚友白也,都不如他“年长”。远远不如。

只是闻道有先后。

所以刘十六身边这位个子不高、身材消瘦的老秀才,才会被称呼为“老”秀才。

槐黄县如今是大骊王朝的头等上县。

小镇百姓,曾经最挣钱的活计是那烧造瓷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今本土人氏却几乎都离开了小镇和龙窑,卖了祖宅,纷纷搬去州城享福,昔年小镇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官老爷,就是督造官,如今大大小小的官员胥吏却随处可见,如今桃花年年时令而开,没了老瓷山和神仙坟,却有了文武庙的香火,大山之巅,江河之畔,有了一座座香客络绎不绝的山水祠庙。

昔年的小镇,没有县衙,却有荫覆亩地的老槐树,树底下每逢黄昏,便有扎堆说着老黄历的老人,听腻了故事自顾自玩耍的稚童,酷暑时间,孩子们玩累了,便跑去铁锁井那边,眼巴巴等着家里长辈将篮子从井中提起,一刀刀切在天然冰镇的那些瓜果上,哪怕天热心热衣裳热,可是水凉瓜凉刀凉,好像连那眼睛都是凉的。

老秀才来到那铁锁井遗址处,没了铁索的水井依旧在,只是内里玄妙已无,如今衙门也就放开了禁制,只是来此汲水的县城门户,少了许多许多,因为如今小小县城,鱼龙混杂,多有修道之士,都是奔着沾龙气、灵气和仙气、还有那山水气数来的,所以当下小镇的市井气息不多,反而不如北边州城那么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了。

老秀才突然笑道:“你小师弟早年当过窑工学徒,手艺极好,只是后来少年就远游,因为自认没有真正出师,从不轻易出手,所以将来你要是见着了小师弟,可以让他帮你烧造些文人清供,书房四宝小九侯啥的,随便挑几件,与小师弟直说,不用太见外,你师弟从来不是小气人。”

刘十六嗯了一声。

此次与先生久别重逢,一路而来,先生句句不离小师弟,刘十六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并无半点吃味,唯有开心,因为先生的心境,许久不曾如此轻松了。

老秀才当然话里有话,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傻大个的开窍,一脚踹在刘十六的小腿上。

先生对小弟子心中愧疚多多,没脸亲自讨要物件,其余学生就不知道为先生稍稍分忧?傻大个到底是不如小师弟聪慧,差远了。

刘十六立即心领神会,说道:“学生也为先生讨要几件。”

老秀才故作为难,搓手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刘十六说道:“先生又没说什么,小师弟那么聪明,自然会心领神会。”

老秀才立即变脸,抚须而笑,“那当然,你那小师弟,最是能够触类旁通,在‘万’‘一’二字上最有天赋。先生都没怎么好好教,弟子就能够自学得极好极好。如今倒好,人人说我收徒本事,天下无双,其实先生怪难为情的。”

其实收取陈平安为关门弟子一事,穗山大神没说过老秀才如何,醇儒陈淳安,白泽,以及后来的白也,其实都没附和半句。

所以老秀才所谓的“人人”到底是何人,天晓得。

刘十六点头道:“只是听白也听先生说的一些传闻,我就确定小师弟是个顶聪明的人。”

老秀才笑哈哈。

久违的神清气爽。

傻大个一夸夸仨,先生有眼光,小师弟聪慧,当师兄的笃定不疑。

可以可以,很善很善。

人情世故这一块的处世学问,当年四位嫡传弟子当中,崔瀺当然”。

关于相当于半条命的“真名”一事,听小米粒说,是那只大白鹅的“旨意”,云子不敢不从。

好在赐名之外,那个崔东山还赐下一件适宜蛟龙之属修炼的仙家重宝。

作为修行不易的山精-水怪之属,云子之所以破境如此之快,与本身资质有关系,却不大,还是得归功于陈灵均赠送的蛇胆石。

至于黄湖山那条深藏不露的大蟒,早已是金丹境瓶颈,只是大蟒自己始终不愿走江。

大山君魏檗为刘十六泄露过天机,它原本有望与某条“小泥鳅”,争一争五行之水的大道机缘,遗憾落败,最终未能离开骊珠洞天。

那大蟒的修行资质自然不差。早已经能够幻化人形。但是极少露面,偶尔现世,都以真身露面,喜好蛰伏在大湖水底,默默开辟一座水族洞府。

曾经用金精铜钱买下山头的黄湖山旧主,因为大蟒从未以人身上岸,所以只知道自家湖底盘踞着一条湖泽水怪,但是既不清楚它的境界高低,更不清楚这么一桩涉及骊珠洞天气运流转的天大道缘,不然绝不会将黄湖山半卖半送给落魄山。

大蟒如今化名黄衫女,本命真名,一样是崔东山赠予,在谱牒上为“佛松”。她只会偶然离水上岸,现身见一见那个周米粒。

周米粒还是不敢独自下山,就靠着一袋袋瓜子与魏山君做买卖,每隔一月就把她丢到黄湖山水边。

黄衫女,有那碧瞳如水涵清秋,她上岸后,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天然苍茫水云气。

湖水之畔有一老松,亦是暗藏玄奇,气象内敛,暂未引发山水异动。

好一个伏蟒千年无动意,老松何日不参禅。

与天生气势凌人的云子,截然不同,真身为蟒的黄衫女却喜静不喜动。后者巢穴地界名为青泥坡,位于灰蒙山,大有“雾毒飞鸢堕,风腥巨蟒过”的意思。

白衣少年曾经带着那条骑龙巷左护法,一起游历黄湖山,临水之时,笑着说文豪曾有诗篇《说剑》,“留斩泓下蛟,莫试街中狗”。

听得湖底大蟒潜藏水底,真身头颅低垂贴泥,至于白衣少年身后的那条土狗,更是瑟瑟发抖,趴地不起。

藩属黄庭国在内,以及红烛镇、棋墩山在内的旧神水国,历史上都曾是古蜀地界,相传蛟鼍窟连绵不绝,惹来剑仙出没云水间,剑光直下,斩杀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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