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升起在达赉湖畔第24章 曹老大和马淑兰的爱情走进了坟墓
马淑兰虽然从痴呆里走出来,但是对于曹老大来说并不高兴,她俩像陌生人一样,曹妮却是高兴的不得了,她变着法的逗爸爸妈妈开心,撮合她俩的感情。“爸爸,你看姚大娘给妈妈做的貂皮领子多美呀!锃亮锃亮的。”或是“妈妈,爸爸收网回来了,今天天气寒冷,你俩喝点酒吧!”她给爸爸妈妈斟满酒,两人都冷冰冰的,妈妈把酒放在一边,爸爸一个人喝闷酒,家里只有曹妮一个人在说话,他俩仿佛像哑巴了似的,偶尔目光相遇都倏地离开,爸爸吃过饭去了里屋,而妈妈吃过饭留在外屋地,她坐在凳子上望着窗外,在想她永远都想不完的事情。
马淑兰和曹老大分床而睡,他在里屋睡觉,她和女儿一起在外屋睡觉,虽然正值北方最冷的天气,屋里热乎乎的,穿着衬衣仍是觉得有点儿热,但他俩的内心世界却比寒冬还要冷,屋里像寺庙一样沉寂,三个人傍晚吃过饭,曹妮做作业,而曹老大和马淑兰各自坐在禅房里,一个像和尚,一个像尼姑一样各念各的经。
短短的时间里,曹老大经历了他人生毁灭性的灾难,马淑兰的移情别恋,让他绝望的痛不欲生,他无法接受她的行为,也永远都想不通为什么?他站在冰上的凛冽的寒风里,为什么和我一起闯关东的患难夫妻会变了心?曾经我们是多么恩爱,晚上她躺在他怀里,听他讲少年的故事,讲到他到河里抹鱼、讲到他和小伙伴们一起去瓜地里偷瓜,被种瓜的老头逮住了,罚他们在中午毒辣的太阳里罚站、讲到他喜欢某个小姑娘,天天晚上站在她家的窗下唱歌,歌声像黄鼠狼般的叫声,气得小姑娘把一盆冷水泼在他的身上,这些故事他每天晚上都反复讲,而她却总是听不够、听不厌烦,而且每天晚上都重复着问,“老大,你们的身上都晒脱皮了吧?”她听了他的回答,脸颊贴在他的脸上,心疼地说,“老大,你遭罪了;你还是个孩子,大人们没遭过的罪,你都遭到了。”她泪眼模糊,抚摸着他的肩膀,或是,“老大,那个小姑娘长得好看吗?她梳辫子吗?她的辫子有我的长吗?她的眼睛有我的大吗?”她听到了他夸赞她是美貌绝伦的时候,她激动地抱住他,“你骗我!你哄弄我玩!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些话她像是着了魔似的问他,尽管他说破了嘴,发了很多誓,她仍然不相信,直到他趴在炕上,学着乌龟的样子,她才相信,“老大,我就爱你的诚实劲,我要给你生六个孩子,六六大顺!”她搂着他,她把大辫儿放在他的身上,仿佛是怕他跑了,缠住他一样。
“淑兰!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
他痛苦地望着天空,让天空给他答案。
马淑兰移情别恋的痛苦在他身上发生了,没有想到她又得了疯疯傻傻的病,虽然他一时痛苦不堪,无法面对,但她毕竟留在了他的身边。他每天晚上给她洗脚、给她梳头发、给她换内衣内裤,她却浑然不知,像一具躯壳一样,没有了爱、没有了语言、没有了情感,甚至于连她自己都不认识了,但他非常满足,没有厌倦、没有嫌弃、没有怨恨、没有烦恼,“淑兰,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甘愿伺候你一辈子!”他在心里默默地承受着。他早晨出网的时候,看着熟睡的她,总是吻一吻她的嘴唇,给她掖一掖被角,“淑兰,你好好睡吧,我下午就回来了。”他出网回来的时候,打开屋门喊着,“淑兰!淑兰!……”当看到她在家的时候,他总是抚摸着她的脸颊问,“淑兰,你吃饭了吗?你喝水了吗?”如果是她不在家的时候,他像是掉了魂一样四处找她,仿佛是今生再也见不到她了,直到找到了她,他领着她回到家里,才脱掉胶皮鞋和羊毛大衣,喂她吃饭、喂她水喝,一直给她脱下衣服,看着她睡觉,他幸福地对她说,“淑兰,淑兰,你睡吧,我向老天爷祈祷,保佑你!保佑你快快好起来!”他每晚上都在炕上跪到半夜。他真诚的祈祷终于使得她走出了病魔的折磨,在他看完电影之后,他在走廊里,岫蓉告诉他淑兰的病好了,他高兴地跑进家里,看到她在收拾被褥,她看到他的第一个表情仍然是冷漠无情的,仿佛是擦肩而过的人。他想象着她病好了,会第一眼认出他来,投入到他的怀抱里,像是久别重逢的夫妻一样,“老大,我好了,你还好吗?”她温言软语地说,然后,看着他,露出了妩媚的笑容。他所有美好的想象都在这一瞬之间破灭了,他的心仿佛掉在了冰窟窿里,而她却如冰柱般的模样。“我和妮子一起睡。”她看着床上说话,床是她的丈夫,而他是家里的笤帚。
朔风吹起了他的大衣领子,扇着脖子和脸,他摸了摸脸,觉得
有些冷、有些疼,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戴驼绒脖套。他无法理解马淑兰,他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会失去她,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他的心疼得像是被马什压过了,疼痛的他在冰上打圈圈,他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他想跳进网眼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淑兰!淑兰!这是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老天爷!老天爷!这是为什么呢?……”死神在他的世界里跳动,他在死神的世界里退却了,伤佛是还有一丝丝的希望、还有一丝丝的眷恋……
曹老大心如死水,他不愿意收网、不愿意离开寒风刺骨的冰上,他愿意一生留在这冰冷的地方,让那凛冽的寒风、让那漫天飞舞的雪花、让那冰冷的湖水把他冻成一个冰凌、一个冰柱、一朵冰上的雪花,在春风来临的时候,他在春风里随着漫无边际的冰雪一起融化,融入到达赉湖的湖水之中……
曹老大收网回来,他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走进家门,在窗前徘徊着,曹妮在窗前看到了他,跑了出来。
“爸爸!快回家吧!”
他走进家里,坐在凳子上脱着胶鞋,往日的温暖和幸福的感觉像炉里燃烧的煤一样化成了灰烬,再也见不到了马淑兰迎着他回家时的笑脸,帮他把羊毛大衣脱掉,给他拿来板凳,让他坐在炉子旁,给他脱掉胶鞋、脱掉棉靴、脱掉驼绒袜,摘下驼绒脖套,把这些东西都一一挂在火墙上。
“老大,我给你炖了牛肉,你喝二两白酒暖暖身子吧!”
他和她坐在桌前,她看着他喝酒,报以妩媚的眼神。如今,马淑兰看到他走进家里,从桌边站起来,坐在床头,身子倚在床上,手托着下巴,凝望着窗外,只有他放下碗筷的时候,她动动身子,洗完碗筷之后,仍然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看着她永远都看不完的东西。
曹老大回到家,他面对的永远都是她的背影,没有想到自己天天晩上跪着乞求老天爷保佑她,换回来的竟然是这样;他面对她的背影的时候,时常想:要知道是这样,我宁愿面对你呆滞的眼神、宁愿陪伴你疯疯傻傻一辈子,也不愿意面对你冰冷的背影,不如在你冰冷的背影里消亡,得到永久的解脱。
曹老大的工作热情和干劲在冰冷的家庭环境的影响下逐渐消失了,他变得麻木和自卑了,连续一个月打的鱼都在十吨以下,渔工们的抱怨情绪越来越多。倒是姜树枝和于福田越来越高兴了,他俩把对父亲的仇恨都转移到曹老大的身上,到张荣办公室里去告状。
“张书记,一号网的霸王荣誉都毁在曹老大手里了,给分场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对你今后的升迁有影响啊!”
姜树枝和于福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姜树枝担忧地说。
张荣喝了口茶水,笑嘻嘻地看着他俩。
“姜工长,于工长,为了这事,总场领导特意找我和姚场长谈了话,狠狠地批评了我们一顿。用人不当!用人不当呀!……”
他说完,摇摇头。
“用人不当?都他娘的是姚侗提拔的!”
于福田瞪着眼睛,嗓门高八度。
“于工长,你说话要文明,不要带脏字,会影响团结的。”
于福田的脾气更大了。他站起来。
“张书记,谁团结他这个损种?跟着他没好事,只有倒霉!他娘的!”
张荣不仅不制止他,反而开心了好多。
姜树枝看到火候恰到好处,他要趁热打铁。
“张书记,分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号网这面旗帜倒下,给全分场抹黑,我们也跟着丢人现眼!”
他点着一根烟,悠闲地吸着。
邢一伟准备向父亲汇报工作,他在走廊里面听到了张荣办公室里的对话,他赶紧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把门锁上。
父亲在办公室里听到了于福田的骂声,他宛如一缕清风吹过了一样的感觉,泰然自若地起草着文件。姜树枝和于福田在他的办公室前走过,乜斜的目光投向他,他仿佛是看到了秋后的蚂蚱的翅膀在他眼前悲哀地闪了一下。
傍晚,父亲吃完饭,曹老大来找他,他一进屋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副丧气的样子。
“姚场长!我给你丢脸了!”
父亲宽容地一笑。
“一号网的覇王牌子毁在了我的手里,我早就向你提出辞职,你非得不干,渔工和满分场的人都对我有怨气,我实在干不了了!”
他膀大腰圆的不服输的劲头,今晚像是一个瘪下去的气球一样泄了气。
“老大,谁都有低谷的时候,你这阵子是家庭把你拖累了,慢慢会好起来的。”
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已经没有了他当年的一点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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