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升起在达赉湖畔第25章 母亲帮助吴正转了学校
“你爸爸是吴邪。”
她说完,两个肩膀颤了半天。
“阿哥,阿哥,他死了。”
她念叨着。
“妈妈,姚婶给你浇好了洗澡水,你去洗澡吧。”
“吴正,领着哥哥到外面去玩吧,我给妈妈洗澡。”
母亲给左红洗完澡,拎着两桶水走到院里。
张宏武在猪圈门口看到了。
“岫蓉!大冷天的,你出来倒泔水,穿得太少,别感冒了。”
母亲倒完水,迎着他的目光说:
“张大哥!没事的,我给左红洗澡了。”
黄英直起了腰,给了母亲一个鄙视的眼神,又倏地弯下身子,骂道:
“魔鬼!白痴!”
母亲走进了走廊里。
“英子,你小点声,岫蓉听到了。”
他压着嗓子说。
黄英猛地敲了一下猪槽子,吓得猪叫了起来,她杏眼圆睁,赌气地说:
“听到了又能怎样?我就是让她听到!”
她拿着勺子敲得猪圈的门“梆梆”响,扯开嗓子喊着:
“魔鬼!白痴!魔鬼!白痴!……”
“英子,我求求你了,不要再骂了,全分场的人都会知道的。”
她敲得震天响。
“魔鬼!白痴!魔鬼!白痴!……”
“姚婶!张大娘在外面骂街。”
“吴正,嘴长在她脸上,她愿意骂就骂吧。给你爸爸送鸡汤去吧,补补身子。”
“姚婶,谁是魔鬼?谁是白痴?”
她难为情地说:
“快给你爸爸送鸡汤去吧,趁热喝。”
吴正拎着鸡汤走出家门。黄英骂得嗓子沙哑了。
“英子,你别骂了,岫蓉听到了。”
“我就让她听到,魔鬼!白痴!……”
她揉着嗓子骂道。
吴正停住脚步,对着黄英说:
“张大娘!姚婶不是魔鬼、不是白痴!”
他举了举胳膊,又抬了一下腿说:
“姚婶给我和妈妈哥哥做了新棉裤、新棉袄。”
他拎了拎装着鸡汤的兜子说:
“姚婶给我家炖鸡吃,天天来我家做饭。”
黄英望着他的背影,她痛苦得山崩地裂。
“我的妈呀!我的妈呀!……”
她恨得无语了。
“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天下还有这样的傻瓜吗?”
母亲的做法得罪了全分场的妇女,她们都疏远了她,看到她像看到魔鬼一样远远地离开了;她成为了妇女们的笑料,成为了冬天里妇女聚在一起的开心果,她们每唠起母亲时都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忘记了烦恼、忘了优愁!忘记了痛苦、忘了自己的年龄,像孩子一样学着母亲给左红洗澡的样子,笑得在炕上打滚。“白痴”、“傻瓜”、“魔鬼”已经成为了她的名字,即使刚会说话的孩子们都知道。孩子们在院里玩,只要哪个孩子看到了她。
“魔鬼来了!”
孩子们都顿时跑到墙角里,拿起石头向她扔出去,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魔鬼!赶快滚回家吧!”
“白痴!吃屎吧!”
“傻瓜!偷瓜去吧!”
母亲再不是分场里妇孺老幼尊敬的人,她成为了彻头彻尾的“魔鬼”、“白痴”、“傻瓜”。
妇女们为了打发冬天寒冷、寂寞、孤独的时光,成群地聚在一起,描述着她累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开心地笑。
“我的妈呀!岫蓉得了精神病,领她到北安去看看病吧?”
“她没得精神病,她就是魔鬼!”
“不对呀,她要是魔鬼,怎么会做饭呢?”
“她给魔鬼做饭,她能不是魔鬼吗?”
两个妇女争得面红耳赤,其他妇女都笑得合不拢嘴。
“当时左红、梁春花骂她是‘白痴’、‘傻瓜’的时候,我还为她打抱不平。”
孙大姐喝了一口茶水。
“现在想起来,她真的是‘白痴’、‘傻瓜’,她俩真的说对了。”
孙大姐说完了,两眼瞪着天棚,学着‘傻瓜’相,她的滑稽可笑的样子,逗得妇女们哈哈大笑。
上午十点钟,王铁柱来找母亲,她放下煮猪菜的勺子,从热气里走出来。
“铁柱,你姚叔没回来?”
“姚叔坐大客车去了西河,有点事,下午回分场。”
王铁柱站在门外,他搓着手,有些不自然。
“姚婶,”
他欲言又止。
“铁柱,有话说吧。”
他搓着手说:
“姚婶,你托我办的事没办成。”
她摘下头巾,着急地说:
“这可咋办呢?把吴正耽误了。”
“姚婶,娜吉找校长很多次,吴正有杀人的前科,学校坚决不同意。”
她慌了,赶紧走进煤棚里,把锅端了下来。
“铁柱,你姚叔下午回来了,我放心了。”
她解开围裙。
“铁柱,我给左红家蒸几锅馒头,炖锅肉,她和宝玉不能自理,你每顿饭都给他们热热吃。”
她边往左红家走边说:
“我领吴正去找找校长,铁柱,你千万别忘了;他们吃完饭,别忘了刷碗。”
母亲来到左红家,忙活了半天,把一切事情都料理完,她领着吴正在办公室门口等候大客车,父亲下车的时候,母亲上车。
“岫蓉!你下街?”
父亲扶住车门问。
“我领吴正去找校长。”
“你不认识校长呀,娜吉找了多次了,校长不同意。”
“我试试吧。”
父亲怔怔地看着大客车驶向了院门口。
下午三点钟到了街里,母亲领着吴正来到了满洲市第二中学,宽阔的校园里静悄悄的,一群麻雀从屋顶上飞落到地上,又从地上飞落
到树上。
“姚婶,二中的校园太大了。”
吴正环顾四周,他停住脚步,胆切地看着办公室。
“姚婶,我害怕;我不上学了。”
他挣开了她的手,向后跑去;母亲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肩膀。
“吴正!你害怕啥?你聪明,肯定能学习好!”
母亲鼓励和霸气的目光征服了他;他跟着母亲走进了办公室,
她询问收发室里的一个老人,“校长室在哪呢?”
“姚婶,校长室在哪呢。”
吴正手指挂着一个白色的,上面用红字写着“校长室”的木牌。母亲敲了敲门,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请进!”她走进了办公室里,办公桌前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她梳着短发,脸庞黑黢黢的。
“大姐,你是校长吗?”
“是啊,我叫王达。”
“王校长!我找你有事。”
王校长站了起来,她握住了母亲的手说:
“有什么事?坐下说。”
她和母亲一起坐在长椅上。
“王校长,我的孩子想转到二中上学。”
她看了一眼站在母亲身边的吴正问:
“孩子原来是哪个中学的呢?”
“渔场中学。”
她一怔,马上问道:
“叫吴正吧?”
“是!孩子叫吴正。”
母亲忙不迭地说。
“吴正,你到走廊里去。”
她看着吴正走出门,转过脸对着母亲说:
“娜吉老师跟我说了多少次了,可是我们学校有规定:凡是有犯罪前科的学生一律不准收。”
“大姐,渔场中学开除了孩子,他不上学就把他给毁了。”
“您听我说,我虽然是校长,但这是学校的规定,我不能违反规定。”
母亲茫然无助地走出校长室,拉着吴正的手走到校园里,正是下课的时间,学生们都在校园里跑来跑去。
“姚婶,回家吧,我不上学了。”
“吴正,姚婶小的时候家里穷,上不起学。”
她羡慕地看着校园里的学生。
“如今成了睁眼瞎,吃大亏了。”
“吴正,咱俩去百货吧。”
他停下了脚步。
“姚婶,你给我做新衣服了,我不去买衣服!”
“吴正,听话,姚婶给校长买一条毛毯。”
母亲到百货买了一条墨绿色的毛毯,他俩站在学校门口,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校长。
黄昏时分,学生们都陆续走出了校门。
“姚婶!校长出来了。”
母亲拉着他躲在大门口,王校长走出校门,过了一条街,在街的西侧附近一排土坯的平房前进了院。母亲高兴地说:
“知道王校长的家,晚上再来。”
她把吴正安排在一家附近的小旅馆里,吃过晚饭。
“吴正,累了吧?早点睡吧,姚婶到王校长家串个门儿。”
母亲抱着毛毯来到了王校长家,她走进门的时候,王校长惊呆了,当母亲把毛毯放在桌上的时候,她死活不肯收,以原则性的问题客客气气地把她送出门去。
母亲在院墙外一直站到了半夜。吴正睡了一觉醒来,他发现母亲没有回来,穿上衣服跑到王校长家,看到母亲跺着脚,搓着两手。
“姚婶,我不上学了!你回去睡觉吧!”
“吴正,听话,你回去睡吧。”
母亲在院墙外整整地站了一宿,天亮之前,吴正又跑了过来。
“姚婶!你冻坏了!我不上学了,咱俩回家吧!”
吴正嚎啕大哭了起来,他的哭声惊醒了王校长,她走到院里,自言自语地说:
“谁在外面哭呢?”
“王校长!是我!”
她打开院门,看到了母亲的脸冻得通红,浑身上下发抖。
“天啊!您在外面站了一宿?”
母亲微笑地点头,她被感动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违反一次规定吧,吴正同学我收了。”
她冲着母亲微微一笑。
“礼物坚决不收。”
母亲拉着吴正的手回到旅店里,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他说:
“毛毯给你留下,晚上睡觉的时候别忘盖了、别冻着。”
他泪流满面,趴在地上磕头。
“姚婶,我听你的!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