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升起在达赉湖畔第28章 巴特尔把阿古当成了小偷
大雪连续下了三天,草原上覆盖了厚厚的白雪,牛羊被困在圈里;草原上出现了几十年不遇的白灾。分场的小学停课了,学生们都待在家,跑到院里打雪仗。
阿古穿戴整齐,走出家门。
“岫蓉,你家的猪、鸡都没事吧?”
母亲搓着门口的雪,她停下了铁锹。
“猪圈、鸡笼子都被大雪埋住了。”
“长生天啊!没有被大雪压死吧。”
母亲笑了笑说:
“我起的早,埋在雪里的猪、鸡都救了出来;一头猪、一个鸡都没死。”
阿古望着草原上担忧地说:
“猪圈、鸡笼子都埋在雪里,草原上的牛圈、羊圈更别说了,不知道会有多少牛羊死亡。”
她踢着雪,一副焦虑又害怕的心情。
“巴特尔一家人怎么生活呢?”
她自言自语地说。
母亲搓完雪,把铁锹放进煤棚里,阿古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
“阿古,你干啥去?”
“我不放心,去看看巴特尔。”
“草原上的雪大,有危险。”
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阿古,你等等我!”
母亲回家告诉父亲派人去左红家做饭。
“岫蓉,你陪我去,谁喂猪、喂鸡呀?”
“姚侗啊,他待着也没事,今天不出网。”
草原上的路都被大雪覆盖了,看不到一根草尖,达赉湖淹没在大雪里,和草原、山脉连接在一起,看不到一丝湖泊的痕迹,白皑皑的雪把草原装点成了童话般的世界,宛如一座晶莹剔透的宫殿,只有那飞翔的雄鹰仿佛是给草原插上了翅膀,向着蓝天白云飞翔。
“岫蓉!”
母亲的两腿陷在雪里,阿古拽着她的手走了出来,她手指前面。
“咱俩向那里走,那里是山坡,风把雪都旋在了山谷里。”
她俩走上山坡,果然是积雪只有一脚深,从山坡往下望去,一个毡包像是刚破土而出的蘑菇似的,点缀在白雪上。
“岫蓉,巴特尔的包到了。”
阿古喘着粗气,摘下卷檐帽,擦着脸上的汗,卷檐帽黑色羊羔皮的卷毛在阳光和白雪的映衬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她拿着卷檐帽看着,眸子里闪烁出了爱恋和思念。
“岫蓉,羊羔皮是巴特尔给我的。”
她的脸颊绯红,深情地望着毡包。
“我两年多没有见过巴特尔了。”
阿古加快了脚步。
毡包前面站着两个人,弯着腰,挖着雪;毡包的门口已经挖出了过道,但包的三面仍是埋在雪里。
“阿古!”
乌兰看到了阿古,她惊异地看着她。
“老额吉,乌兰,我和阿古听说草原上出现了白灾,特意来看看。”
乌兰扭过头去,老额吉热情地说:
“阿古,你俩快进包吧,巴特尔在包里。”
乌兰回过头来,怨恨的眼神看着老额吉。母亲夺走老额吉手里的大板锹。
“老额吉,乌兰,你俩进包歇会儿吧,我和阿古挖雪。”
乌兰扔掉铁锹,噘嘴回包了。
母亲和阿古把毡包四周的雪清除掉,毡包的小窗户露了出来,却
听不到巴特尔的声音,也见不到他的身影,阿古觉得奇怪,她四处寻找他,羊圈里和牛圈里的雪虽然清除了一半,却看不到牛羊的影子,也听不到两条狗的叫声。
“阿古,你俩进包吧,喝碗奶茶,暖暖身子。”
毯包上的烟筒里冒出了黑色的烟霞。
她俩走进包里,巴特尔躺在床上蒙头大睡。老额吉难为情地说:
“孩子们,快坐吧!巴特尔有病了。”
“老额吉,巴特尔得了什么病呀?”
阿古走到他的床前,拉开被子,露出了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仅仅两年多的时间没见过他,她简直认不出他了:头发乱糟糟的,嘴唇边长满了胡子,胡子上沾着奶茶的斑点,脸颊凹陷了下去,眼睛紧闭着,满脸透着淡淡的悲伤和浓重的忧郁。
“这是巴特尔吗?我日夜思念的巴特尔吗?”
阿古一阵心酸和难过,禁不住泪眼婆娑了。
“巴特尔,巴特尔,……”
阿古轻声呼唤着。
对面的床上响起了孩子的哭声。
“乌兰,金平醒了,你抱抱孩子。”
老额吉接过她手里的碗,盛奶茶。
乌兰抱起了刚满周岁的金平,小男孩在阿妈的怀里停止了哭泣,睁开眼看着阿古,——那黑色的眼睛,有神的目光和她的目光相遇的时候,她的心倏地颤了一下,这不是巴特尔的眼神吗?是巴特尔在看着我?那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她。
“巴特尔,”
阿古潸然泪下。
“孩子,别哭了,巴特尔的儿子也满周岁了。”
老额吉递给了阿古一条毛巾。
“孩子,你俩喝奶茶吧。”
老额吉点着了一支烟吸了一口。
“一场大风夺走了巴特尔的牛羊。”
老额吉吸了一口烟,吐出了烟圈。
“唉!一场白灾呀!巴特尔一根羊毛都没有了。”
“阿妈!当着客人的面说哪儿的话?”
“孩子呀,我不说行吗?家里一根羊毛没有,咱们一家四口喝西北风呀?中午饭不知道吃什么?”
老额吉收紧嘴唇吐了一口痰,那痰像是抛向高空的水柱,在包里形成了一个弧度,准备地射向门外,落在地上。
“老额吉,不用担心,我去阿妈家抓几十只羊来,几年之后就成了大羊群。”
老额吉的愁眉舒展开来,她对阿古说:
“多么善良的孩子啊!是长生天派你来救助我们一家的?……”
她望着毡包窗外的天空问道。
“草原上没有饿死的瞎百灵鸟,因为草原上到处都是善良的人。”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的笑容。
“老额吉,我去赛克家借匹马回达石莫。”
“孩子,草原上的雪大,你一个人能行吗?”
她转向乌兰。
“乌兰,你和阿古一起去吧。”
“老额吉,没事的。”
阿古戴上卷沿帽刚要出门, 外面传来了马蹄声。
“天灾呀,羊都死了,两条看家狗也死了。”
老额吉站起来说:
“我看看是谁来了。”
赛克迎着她的目光走进包里。
“哎呀!赛克来了。”
乌兰有些窘迫,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赛克出现在包里的目光含满了担心和牵挂的感觉,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他看到了站在床边的阿古,顿时眉开眼笑了。
“阿古,我去你家了,你没事吧?”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她倏地抽回手。
“赛克,我没养牛羊,能有什么事?”
他两手握住马鞭,憨憨地笑着。
“赛克,你家的牛羊遭灾了吗?”
“阿妈,家里人手多,就死了几只羊。”
乌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心里酸溜溜的。
老额吉点燃一根烟,她看着阿古说:
“多好的孩子呀!阿古有福,做了赛克的新娘。黄羊子跑得越快越没草吃,老牛越笨低头吃草,这就是命啊!”
乌兰脸涨得通红。
“阿妈!你少说两句吧。”
赛克盯着阿古看,她走到母亲身后,把脸藏在她的头发后面。
“阿古,你戴上帽子想去哪里?”
赛克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她问。
“额吉家的羊没剩一只,我想向你借一匹马,到达石莫赶几十只羊回来,送给额吉。”
“啊呀呀!这点小事,我回包,送给阿妈五十只羊。”
他摇着马鞭说,高兴得像个孩子。
“多好的孩子啊,”
老额吉在他的马蹄声里站起来说。
“阿古,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我这脑子呀,记性不好。”
“额吉,我叫岫蓉。”
“啊呀!”
她拍了一下脑门。
“岫蓉?我想起来了,叫岫蓉。”
她端起两碗奶茶,一碗递给母亲,一碗递给阿古。
“孩子,喝碗奶茶吧。”
巴特尔翻了一下身子,阿古的心一颤。乌兰端起一碗奶茶走到床前,拍着他的肩头说:
“巴特尔,巴特尔,你起来喝碗奶茶吧。”
他坐了起来,阿古站了起来,她多么渴望他能认出自己;他冷漠的眼神只是在她的脸上一扫而过,接过乌兰手里的碗,喝起了奶茶;他喝了一碗奶茶,乌兰擦干他的嘴角。
“乌兰!家里一只羊没有,又来小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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