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母亲去出砖窑(2/2)

作者:作者4vrb6f肖原

爱,升起在达赉湖畔第13章 母亲去出砖窑

她跳进了泥池里,拿起铁锹,把第一锹泥甩了上去,泥没有落在泥堆里,恰好落在一个妇女的后脚跟上。

“哎呀!”

她惊叫了一声。

她回过头来,看到了一摊泥糊在她的裤角和后脚跟上,她扒着后脚跟上的泥,哭唧唧地说:

“虎姐,你把泥甩到我的后脚跟上了。”

“什么?!”

她转过身来看到她在扒泥。

“哎呀妈呀!我怎么会把泥甩到你的后脚跟上了?”

“大妹子,我第一天干这活,把泥甩到了马的屁股上。”

母老虎尴尬得不得了,她被屈奎的话逗得扑哧一声笑了。

“大妹子,你看着我怎么甩泥。”

屈奎挖了一锹泥向身后甩去,他虽然没有转身,但泥落在泥堆里。

“妈呀!甩泥也是技术活哦。”

她学着屈奎的样子往上甩泥,泥都落在泥堆里。

“大哥,谢谢你!你看我甩的咋样?”

她手指泥堆问。

“中,中,比俺学得快。”

场地上的妇女围在一起,两个妇女把泥坨摔进坯模里,另一个妇女拿起铁弓割掉多余的泥,一个长得很壮实的妇女端着坯模向场地上走去,她把坯模扣在了地上,拉起坯模后,三块砖坯像是狗啃的一块发糕,她看了一眼母亲扣的砖坯,奇怪地说:

“咱们扣的砖坯不符合要求?”

妇女们都走了过来。

“妈呀!咋回事呢?”

“不是砖坯呀?像一块石头。”

两个妇女说道。

屈杰甩完了泥,他听到了她们的说话声,走到她们的面前说:

“你们往坯模里摔的泥坨不实。”

他拿起了坯模,手把手教她们如何往坯模里摔泥坨。

“大哥!我们都学会了。”

一个妇女说着就端起坯模,走到场地上,把坯模倒扣在地上,她拉开坯模,惊喜地喊道:

“成功了!成功了!”

妇女们看到扣在地上的三块方方正正的砖坯,禁不住蹦跳了起来。

“扣砖坯的时候要一路小跑,跑到场地上要把坯模迅速地扣在地上,扣出来的砖坯质量好。”

屈杰嘱咐道。

毒辣辣的太阳烤在她们身上,壮实的妇女扣了两回砖坯,她脸上的汗水唰唰地流了下来,衣服上都浸湿了,累得半死不活的;她坐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腰说: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其他的妇女看到壮实的人都累瘫在地上,她们都对坯模产生了畏惧的感觉,谁也不敢再碰坯模。

母老虎甩泥的动作越来越慢了,她的脸颊晒得通红,头上的汗水像雨点般的落在泥池里,手上起了血泡,只剩几锹泥了,她犯起了愁。屈奎甩完了泥,他站在泥池上问:

“大妹子,还有几锹泥,甩上去,歇会吧。”

她累得直哆嗦。

“我,我,……”

她挖起一锹泥端了一下说:

“妈呀,我实在干不动了,累得心突突。”

“虎姐,你上来吧!我们也干不动了。”

壮实的女人坐在地上,累得“哎哟哎哟”地喊她。

剩下的妇女轮流扣了二十多坯模砖,她们都累得半死,腰酸背痛、汗流浃背的;她们都坐在场地上,看着剩下的一堆泥,心里打憷,像是见到了老虎似的。

她们豪情万丈地来到砖厂,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被累趴下了,心里都塞满了沮丧的感觉;她们挣钱的欲望就是这样滚滚而来,在亲身体验下消失不见了。

“妈呀,我家的老爷们没骗我,要是跟谁有仇劝他脱砖坯,累死他不偿命。”

“我算知道了,谁脱砖坯谁就是来送死;不死也累成了残废。”

母老虎和壮实的女人说。

她们在金色的晚霞里离开了砖厂。

母亲到办公室去找宋温和,她听到了母亲的想法,惊得目瞪口呆,李凤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岫蓉大姐,你说什么呢?”

母亲平静地说道:

“我去出砖窑。”

宋温和许久才回过神来,他不敢相信地问:

“你要出砖窑?”

“宋厂长,是啊。”

“岫蓉大姐,出砖窑是砖厂最挣钱的活,我在砖厂十几没有看到

过女人脱砖坯,你是我看到的第一个人,难道说你还让我看到第一个出砖窑的女人吗?”

李凤龄抓住母亲的手说:

“岫蓉大姐,砖窑里的温度是五六十度,那是火坑,你千万不要去出砖窑。”

母亲推开她的手说:

“凤龄妹妹,啥叫火坑呢?男人都能干的活,女人也能干。”

她坚毅的眼神让宋温和和李凤龄感到了惊愕,他俩呆呆地看着她走出了门,向砖窑走了。

她来到窑洞前面,推起了小车,从砖窑里推着红砖出来的男人看了一眼她,以为是看花了眼,当看到她拢了一下短发,确认她是一个女人时,他停住了小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推着小车走进了砖窑里。

馒头形伏的砖窑里闷热得像是一个火炉,她走进砖窑里的刹那间仿佛是掉进了火坑里,浑身上下像是被烤焦似的,汗水顿时湿透了衣服,胸部闷得发慌;她咬着牙,推着小车来到红砖前面,红砖码到了窑顶,和砖窑里砌成的红砖浑然一体。

“兄弟,恁是刚来的吧?也是嘉祥县的人?”

一个男人往小车上码着砖,问道。

“我不是嘉祥县的;我是梁山县的。”

他听到了女人的声音,猛地转过身来问:

“恁是女的?”

她迎着他的目光问:

“女人不能出砖窑?”

“哦!哦!……”

他怀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

“俺不是说女人不能出砖窑,俺不是说女人不能出砖窑。”

他小声说道。

母亲利索地把砖码满了车,她两手架起车把手的时候,他的后背倏地颤抖了一下,他以为推车会翻在地上,不敢回过头去看;她推着车向窑洞的出口走去,车子的响声在窑洞里消失了;他转过身来看着窑洞口脱口而出:

“奶奶!俺心思她把车推翻了。”

出窑工们坐在车上,一边擦着汗一边喝着碗里的水,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小跑下。

“奶奶!她的车上都码满了砖,俺不敢码满了,俺推不动。”

一个出窑工惊讶地说。

从砖窑里推着车走出来的男人,他把车停在他们的面前说:

“俺以为她把车推翻了。”

他擦着满脸的汗水,端起碗咕噜咕噜地喝完了碗里的水,抹着嘴巴上的水说:

“奶奶!在老家的时候俺也没看见过女人出砖窑。”

“看着吧,她推不了几车砖就会累跑了。”

歪戴帽子的出窑工幸灾乐祸地说。

母亲推出了十几车红砖,尽管她频频地擦着脸上的汗水,但她没有喝过一口水,停歇过一会儿,始终一路小跑着推着车子。

蚂蚱跳进砖窑里,烫得它在地上打滚,闷热的窑里夺走了它的生命;飞过窑洞的燕子被热气热得晕头转向。

出窑工推出两车砖后就坐在地上擦汗、喝水。

“恁不是说‘她推不了几车砖就被吓跑了’?”

歪戴帽子的出窑工脸上发窘。

“俺真看不出来,她会有这么大的毅力和勇气。”

土坯匠们踏着夕阳的余晖向食堂门口走去。出窑工们都脱掉手套,准备去食堂吃饭。

母亲仍然推着车出砖,直到窑洞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他把最后一车砖卸完了之后,擦干脸上的汗水,才坐在地上喝了一碗水。

砖窑矗立在夜色中,那幽暗的红砖外墙给她带来了许多遐想,她仿佛是从火的炼狱里看到了未来的生活,不但没有被出砖窑吓倒,反而变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喜爱这个天地了;她背上口袋走在星空下,心里充满了甜蜜的感觉,她盼着明天的到来,渴望着那火热的时光。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