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沉书第226章 襄阳行（一）
黄元要前往襄阳，众人自不同意。 这个关键时节，黄元去见刘表，简直是自投罗网。一旦刘表将其拘禁，后果不堪设想。 刘巴当即劝道：“明公，岂不闻昔日楚怀王武关会盟，却为秦所拘，以致客死于秦。今刘表既已图我，双方便势同水火，明公当秣马厉兵，整军经武，擐甲执锐，以御外敌，如何能轻而无备，前去求和？ 此举与直接投降又有何异？ 三军将士，又当如何作想？ 我等若降，犹不失为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至于郡县之任。可明公呢？又当如何。 张咨探病孙坚于军营，为孙坚拔剑斩杀；韩馥举冀州而投袁，书刀自杀于溷中（厕所）。 前车之鉴，后车之覆，殷鉴不远矣。” 刘巴说完，重重地拜在地上。 黄元见状，上前将刘巴扶起。 “子初，我知道你为我的真心，可是这一仗，真的不能打。我当然明白，咱们现在拿着刀枪，跟刘表痛痛快快地拼一场，死了也痛快。 可是我作为作唐之主，不是带着你们去送死的。我有责任，也必须为作唐上上下下数万人求一条活路。 子初，你们且相信我，我既然敢去襄阳，便有十足的把握。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眼看众人还是各有疑虑，黄元大声说道：“诸位，当初黄元一文不名之时，诸位都能相信我，今日如何反倒不能了。” 郑度看着黄元，忍不住说道：“明公，孤注一掷，是条无法回头的路，你可想好了。” “自始至终，咱们有回头路吗？” 众人各自回去，准备大战事宜。虽然黄元说是有十足把握，但世上哪有万千之事。哪怕破釜沉舟，到底还是要有后路。 此番前往襄阳，黄元唯一能保证的是，刘表不敢杀他。 文化人，想来顾忌的多。 黄元回到书房，亲自给二弟黄云去信，让他立刻赶回作唐。自己万一被刘表扣留，作唐需要黄云安抚住众人。 书信写完，已经傍晚。 桥莹之前不敢打扰，见黄元起身，赶紧端来煨着的鸡汤。 黄元喝了一碗，突然问道：“阿莹，你觉得最能打动人的是什么？” “主君，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唯有诚者，最可动人心。” 黄元点点头。 此番见刘表，也需一个“诚”字。 黄元不知道赖恭等人何时便会对作唐发起攻击，没敢多耽搁，次日一早，便动身北上。 为求尽快到襄阳，黄元没选择舒适的水路，而是选择骑马疾驰。而随身的护卫，只有阳群、句扶带的百余骑。 刘巴觉得这些护卫数量，着实太少，黄元却道：“百余骑兵，千军万马，亦不能拦。至于刘表若是在襄阳对我动手，带多少亦无用。” 刘巴仍满是担心，希望黄元能够再考虑一下。 黄元笑道：“子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难道当年高祖皇帝前往鸿门去见项羽之时，不曾害怕过？可硬着头皮也得去。 咱们现在便是霸上的汉军，越过刘表这座大山，后面尽是坦途。” 黄元说完，与众人作别，向北而去。 众人望着黄元的身影，心情莫名，自有随行的战马，声声嘶鸣。 黄元一行过了大江，不敢耽搁，一日一夜疾驰三百里，第三日下午，便抵达襄阳城下。 黄元也没受过这种苦，大腿内侧尽已磨破。 到襄阳之后，黄元便让人前去通报。刘表听到此事，几乎瞠目，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黄元竟然自投罗网。 刘表一时间竟怀疑起黄元此行的目的，可想破脑袋，也猜不出黄元来意。 刘表也顾不得这些，黄元就在城外，他也不能晾着对方，便安排蔡瑁、蒯良二人前去迎接，又命部队做好准备，防止黄元逃走。 蔡瑁听说黄元前来，也有些发懵。好端端的，来襄阳做什么，难道不怕刘表不让他回去。 见到黄元，蔡瑁便低声说道：“子贞，你如何轻来襄阳？” 黄元笑道：“姑夫，自前年离开，亦有一年半未至襄阳，我为刘使君臣下，自当前来述职。” 蔡瑁想规劝这个内侄，可看黄元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便没有开口。虽然双方是亲戚，可他也不能为了黄元得罪刘表。 黄元在蔡瑁、蒯良的接引下入了城，一路上与二人随意聊着，闲庭阔步，云淡风轻，仿佛来的不是狼穴，而是雅舍闲馆。 二人都有些疑惑，黄元如何这般自信到放松。 到了州府，刘表亲自出门迎接。虽然刘表对黄元忌惮的很，可今日的黄元，有天子亲封的官爵，又名声在外，实力强劲，他也得给黄元面子。 而且他不知道黄元此行何意，更不急着翻脸了。 见到刘表，黄元上前行了一礼。 “使君，多时不见，可还安好？” “犹比不得子贞名动南国。” 黄元笑道：“昔日使君名称八俊，威镇九州之时，尚无黄元，今日安敢得使君厚誉？小子作为晚辈，在使君面前，亦只得俯首帖耳。” 今日的黄元，颇为谦卑，完全不似之前的咄咄逼人。 刘表道：“昔见子贞，口舌如剑，牙尖嘴利，没想到今日亦有如此谦恭模样。” “老子曰，舌之存乎，以其柔耶；齿之亡乎，以其刚耶。元年纪越大，胆子便越小，唯有言语有失，遗害后人。” 黄元的态度，不骄不躁，倒让刘表很满意，于是设宴款待。 趁着准备宴席的间隙，成奇便偷偷建议道：“使君，黄元小儿，看似恭谨，实则矫情饰貌，肆厥奸回，今既来襄阳，莫不如在府中设伏兵百人，使君掷杯为号，就筵上杀之，如此则作唐可平。” 刘表听后，便道：“如此杀之，只怕人心不服。” 成奇再劝，刘表便拂衣而去。 刘表虽然有各种缺点，但作为传统士大夫，他还是在意名声，拥有底线的，尤其是当前，他年近花甲，更在意身后名。 只是刘表不明白，他虽是一州之主，可有些事情，他未必完全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