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祭第4章 寄人篱下
月上树梢，夜风萧萧，三人犹如鬼魅游魂，窸窸窣窣摸出了乱葬岗，回头望又忍不住心惊，那微微露出荒草丛的一抹坟头，仿佛一道道孤寂的身影，凝望着这个世界，向世人宣召只有死亡才是永恒。 三人不由打了个激灵，不用分说，皆迈开步子颠簸着狂奔，直到远离了乱葬岗才放缓了步伐。 星光下秋风瑟瑟，无形中增添了一丝寒意。 李墨白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视线里，那是一片璀璨的星辰海，有点陌生有点迷人，他不由看得呆了，一时间驻足仰望。 李屠与卢平也无形中受到了影响，他们也顺着李墨白的目光仰望着这片熟悉的天宇。记忆里，李屠记得他上次仰望星空时 还是躺在母亲怀中的顽童，他数着星辰问母亲，那上面有没有住着仙人，他记得母亲当时笑得很开心，她说，当然有仙人了，那一眨一眨地正是仙人们向他们眨眼睛。他有些懵懂，仙人的眼睛好亮哦。至于卢平，他没有李屠那么幸运，他的童年多半与牛羊一起度过，只有在干完了所有的活之后，才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草垛躺在上面瞅一眼天空，偶尔思考，天上的星辰为什么不落下来呢？那么大颗宝石要是被他捡到了，嘿嘿，再也不用放羊了，然后赶紧长大娶个美娇娘…… “今晚的天空美吗？” 李墨白收回目光不由一呆，他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他们这又是干嘛，没看够吗？ “美！” 两人本能地回答，依旧沉浸在回忆里。 “那好！你们接着看，我就不打扰了！”李墨白竟无法反驳，只好丢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准备先行离开。 只是，一步迈出李墨白就茫然了，举目远眺，天大地大无以为家，这里，已经没了他的容身之所。 上一世一出生便是孤儿，这一世一过来又成了孤儿，这命运难以用悲惨来形容，李墨白瞬间自闭到彻底无言。 与此同时，李屠与卢平猛然醒转，然后飞快地追上了李墨白，然后就从李墨白踌躇不前的神情里发现了一丝孤独的落寞。 “李少爷，若是不嫌弃，您先去我家落脚吧！” 李墨白微微一愣，扭头看了看李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没法拒绝，除非他想露宿街头。 李屠见李墨白答应下来，心中却是一喜，下一刻立刻与卢平一起走在前面引路，直奔李家镇而去。 一时间，三人之间的关系在无形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李屠与卢平成了生死兄弟，他们对李墨白都有着感激，同时也对李墨白突然露出的实力而感到好奇。 崇尚实力为王的世界，每个人都希望成为强者，即便不能，也希望得到强者的庇护，比如此时，李墨白就比他们强，所以他们也想与之拉近关系，这看起来有些势利眼和急功近利，但现实就是如此。 另外，对于李墨白的突然变强，两人心中皆充满了疑问与好奇，此刻免不了再趁机追问一番。 上一次，李墨白没有理会二人，这一次，李墨白没有再摆架子，只是将他穿越的事情和使用的格斗术隐瞒了下来，并将一切变故都甩锅给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老神仙，说是被老神仙救了，所有的能力皆拜老神仙所赐。 二人恍然大悟，竟都信了，李墨白暗暗咂舌，只觉得彼此之间的认知误区太大了，不知该不该嘲笑。 鉴于二人对老神仙的盲崇，李墨白也对他们口中的神仙来了兴趣，结果就听到了他们口中的各种吹嘘，听半响才明白他们所说的神仙其实都是那些高来高去的修炼者。认知果然有误区，李墨白蓦然发现，原来最傻的是他自己。 当然李墨白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从二人口中他得知，这乾元界的修炼境界分为，人杰、地雄、天灵，三个大阶层，而每个层次又分为四个境界，其中前两个阶层的境界分别是淬体、凝气、洗髓、筑基、灵海、结丹、蕴神、元婴，对应的每个境界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三个阶段。至于天灵层次的境界，二人不知，李墨白只好放弃追问，等日后从别处获悉。 夜色渐浓，月华微洒，落在远处连成片的屋脊之上，泛点波光，让这坐落在的山脚下的小镇散发出一股宁静与祥和。 此时，只有少许几家居民的窗户还在向着窗外射着微微的光，像是给未归的家人指引方向，给这寂静的夜增添了一丝温馨的味道。 不多时，李墨白三人顺着一扇窗户释放出的微光，寻到了镇子西头的一处民宅旁，那正是李屠的家，偏居一隅，只是由数间土石原木搭建而成的房屋组成的家，透着清贫的味道。 进入院中，可见那微光来自李母的卧房，很显然，在没有见到李屠二人归来之前，她是根本就睡不下。 突然听到院门被人推开时发出的声响，屋子里顿时传出一道询问声。 “是阿屠回来了吗？” “娘！我们回来了！”李屠闻声第一时间做出了回应。 听到李屠的回答，屋子里顿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外间的堂屋就亮起了灯光。 咯吱！堂屋的门从里面打开，紧接着一道消瘦的身影从屋子里的烛光中走了出来，然后就突然间停在了门前。 “娘！您腿脚不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呢？” 李屠见状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伸手扶着对方就想往门里送，却是被对方一巴掌拍开。“你这孩子！这么晚了都不归家，你让娘怎么放心睡下！” 没好气地瞪了李屠一眼，李母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下。 看着李屠母子间的亲昵，卢平也笑着劝慰起来，“大娘！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您不用再操那么多心了！以后若是我们再回来晚了，您只管睡下就是了，有我陪着李屠不会有事的！” “嗯，还是平儿懂事，你们……” 李母闻言开怀一笑，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卢平身后还站着一人，待看清楚对方之时，她不由地顿时愣住了。 “你，你是李家那个少爷？” 借着从屋子里射出的微光，李母认出了李墨白，只是，在他看到李墨白身上的衣衫之时，忍不住皱起眉头。她就觉得李屠今天有点反常，这么凉的天气竟然不穿外衣，还将那衣服抱在怀里，而且还带着一股血腥味，若不是她看着李屠行动说话都正常，她早就忍不住下手检查了。然而到了此时，她却更疑惑了。 原本已经走入屋内的李屠突然听到母亲的询问，顿时一拍脑袋，急忙返身说道：“娘！我忘了跟您介绍了，他是李老爷家的那个傻……”或许是叫习惯了一时忘了改口，李屠差点叫出了傻少爷，他不由心里一惊，急忙改口道：“娘！他是李家的公子李墨白！是我喊他来咱家借宿的！” 李母闻言略感诧异地看了一眼李屠，不过并没有埋怨对方多事，而是客气地冲李墨白招了招手，然后一边说一边将他往屋里让。 “李少爷，家徒四壁的，也不知道您来，若是不嫌弃，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不过，家里屋子不多，你只能跟阿屠和卢平这俩孩子挤一间屋子了！” “谢谢大娘收留，我睡哪里都行的！” 李墨白没有矫情，从小就是孤儿的他早就学会了随遇而安，此刻寄人篱下，人家没有拒绝已经很好了，他还能有啥意见，客随主便就是了。 “你，你……” 李母猛地一怔，脚下一顿差点摔倒。在她的记忆中李墨白就是个痴儿，曾经她还见过几次，然而此刻的李墨白不仅说话流利还礼貌有加，这怎能不让她感到震惊莫名。 “大娘！你没事儿吧？” 李墨白见状，一步跨出，顿时扶住对方微颤的身子，下一刻，与冲过来的李屠一起将她扶到了椅子上。 直到这时，李母才从震惊中幡然醒来，她忍不住又打量起李墨白，她发现这个跟她儿子几乎一样高大肥胖的少年，不仅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还始终带着令人治愈的微笑，这怎么看都跟她记忆中的那个痴傻少爷沾不上边，当然，长相除外。 “娘！还有吃的吗？我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就在李母打量李墨白的间隙，李屠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 李母闻言顿时回过神来，“你瞧我这脑子！有，娘这就给你们端来。” 丢下一句话，李母直接转身去了厨房，再出现时，手中已经多了些吃食。 食物看起来很普通，两个杂粮馒头，两小碟腌制的咸菜，还有半锅糊状的米粥。看得出，李屠家的生活条件不是一般的清苦。 放下吃食，李母不由皱了皱眉，她只准备了两个人的食物，此刻多了一个李墨白，这明显的不够吃。 “你们先吃，我再去做点儿。”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却被李墨白先一步拉住了她。 “李大娘！不用麻烦了！我今天不怎么饿！吃两口就可以了。” 不忍对方再去忙碌辛苦，卢平闻言也急忙起身开口劝道：“是啊！大娘，我今天也不怎么饿，这些就够吃了。” “这，好吧！”李母没有再坚持，她心里很是欣慰，没想到李墨白也这么懂事。 “李少爷！家里穷，也没啥好招待你的，只有这些粗茶淡饭，您可不要嫌弃。”似乎担心李墨白吃惯了山珍海味，嫌弃自己家的吃食，李母忍不住又客气起来。 “李大娘！不用跟我客气，您叫我小白就行！”李墨白洒然一笑，他并不觉得这些简单的食物有什么不好，曾经身为孤儿的他什么苦没吃到过，如今别人将自己的口粮分给他吃，他有啥可挑剔的。 不知是不是饥饿的缘故，还是这里的食物本就比他前世里好吃，一顿饭，李墨白吃的十分香甜。 只是这一幕看在李母眼中，却让她心里不由地微微一酸，忍不住在心中叹道：“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前看都不看的食物也能吃的这么香甜，一定是饿坏了！只是，莫要怪大娘小气，家里的吃食已经不多，今日也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直到看着三人吃光了所有的吃食，李母才起身准备收拾，然后就被三人齐声劝回了房，带着欣慰的笑容睡下。 一番收拾过后，三人挤进了一间屋子里，然后就郁闷了，那张木床只能勉强挤下李屠与卢平，此刻又多了李墨白这个大胖子，除非叠罗汉，否则根本睡不下。 无奈之下只能打地铺，这是个办法，得亏天气还不是很凉，否则连被子都不够了。 磕磕绊绊，三人终于躺下了，然后李墨白就郁闷了，这两个家伙头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那呼噜声打得震天响，别说睡了，只是听着李墨白就睡意全无。 无法入眠，李墨白干脆起身来到院中。 一阵微风迎面拂过，一缕清香顿时钻入李墨白的鼻中，这时他才发现，院子的东南角里种着一棵两三丈高的桂花树。 抬眼望去，茂密的树冠之上挂满了淡黄色的桂花苞，在月光下散发着点点晶莹的光芒，煞是好看。 李墨白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淡淡的桂花香，面色有些陶醉，恰在这时，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识海里传出。 “小子！你什么时候愿意向本神许愿？你倒是给个期限啊？” 识海之中，憋了许久的骰子精终于憋不住了，主动找上了李墨白。 “呵呵～想让我许愿也成，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李墨白想也不想，直接敲起了竹杠，上次没有谈妥，他就故意晾着对方，不信对方不让步，这不，终于熬不住了吧。 “小子！你想要什么好处？”突然听到李墨白松了口，骰子精也不由松了口气。 “好说！好说！我这人很容易满足，”李墨白循循善诱，顿了一下又道：“想必你也能感受出来，这是一个修真者世界！” 骰子精闻言点了点头“嗯，不错！这里的确是个充满灵气的新世界。” “我想，这里的人一定是发明了可以修炼的呼吸法才能走上修炼之道！”李墨白继续按着自己的思路引导。 骰子精再次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他们的呼吸法如何？”李墨白突然问道。 “垃圾！” 骰子精想也没想，直接飙出了俩字，一脸不屑。 “既然是垃圾呼吸法，你觉得我能修炼成神吗？”李墨白再次询问。 “废话！自然不能！”骰子精有些不耐烦，他不知道李墨白想要表达什么“我说你小子尽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这跟你向我许愿没什么关系吧？” “那既然如此，我想我们之间的契约，恐怕不能完成了！”李墨白故作失望道。 “小子！这哪跟哪呀！”骰子精有些焦急，这说的好好的，怎么眼看着又要谈崩了。 “肯定是有关系啊！你想啊！我练了垃圾呼吸法，修炼起来一定很难，实力增长肯定很慢，而且我孤身一人在这个世上，得不到任何人庇护，没有实力的话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打死，到时候，我们之间的契约自然就无法完成了！”李墨白故作难过地说道。 骰子精有些抓狂！他终于明白了，合着这个小子想打他修炼功法的主意。呵呵，骰子精忍不住在心中笑了起来。 “好吧！你想要啥？”骰子精不咸不淡地问，并没有露出一丝激动。 “嘿嘿，好说！你看有什么传说中的神秘呼吸法，随便传我一个能修炼成神的就行！”李墨白淡然说道，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是无所谓的样子。 “你是认真的？”骰子精闻言心中大喜，只是脸上却故作难为情。 李墨白有些忐忑，他看着骰子精一脸便秘的样子心下不由怀疑自己的要求是不是有点高了，不过，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骰子精闻言憋住笑意，也不再跟李墨白啰嗦，挥手一指点在了李墨白的额头上，顿时将一段文字传给了李墨白。 “好了！本神要休息了，记得要早点来许愿哦！” 做完这一切，骰子精丢下一句话，闪身就失去了踪影，只留下意识回归之后的李墨白呆立在月光下犹如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