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升起在达赉湖畔第50章 曹老大归来
最后一抹晚霞在马淑兰白色的头巾上跳舞,晚风吹落了她的眼泪,她向湖边走去,悬崖披着白雪的外衣耸立于云端,沙滩上巨大的岩石静默无声地坚守在湖滨,达赉湖的浩瀚和宁静的景色展现在她的面前,料峭的寒风吹拂着她的脸颊,这久别重逢的世界唤回了她往日的回忆:每当打冬网的时候,达赉湖里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她都是伴
随着夕阳西下,站在窗前凝望着达赉湖,盼望着远方出现收网回来的一排爬犁的影子,只要达赉湖的深处出现了点点黑影晃动,她牵挂着的心就会变得温暖了起来;她会马上离开,回到外屋地去炖羊排、下饺子,然后坐在桌前谛听着院里的胶鞋的沉重的声音,等待着曹老大回到家里,给他脱掉胶鞋、脱掉羊皮大衣,挂在火墙上的驼绒毡袜和棉套靴里散发出的湿气和脚臭的味道,如今想起都是那样的亲切和温馨,而曹老大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羊排,眼神凝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只要她走进里屋,或是到走廊里去拿一下东西,他都会手里拿羊排,边吃边跟着她;他吃完饭之后,赶紧去煤棚里收煤,往炉里填煤、烧水,打好洗脚水给她洗脚;他揉搓着她的双脚,总是会说,“兰子,我给你洗脚,愿意给你洗一辈子。”每当这时她就会莞尔一笑,幸福地看着他憨厚的样子和笨拙的双手。“老大,你抱起我!”她撒娇地说,而他每天晚上都抱起她,把她放在炕上,两个人合盖一条军用毛毯,听着他讲故事、听着朔风在窗外吼叫,在他壮实的怀抱里、在火热的大炕上睡着了。这往日的回忆就像是昨天一样的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她的心灵感应到了即使是她自己也都无法抗拒这种意志,曹老大的身影仿佛是空气一样无所不在,她被他忠贞不渝的爱情感化了,那颗死亡了的心又重新回到他的世界里;他的大嗓门、他的暴躁脾气以及他胶鞋里散发出来的臭味都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美好、那么的珍贵,唤醒了死亡在她心里的爱情;她忽然发现曹老大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也是最爱她的人,她的心完全被他征服了,她禁不住泪流满面地喊道,“老大!老大!你在哪里呢?你在哪里呢?……”夜色中的达赉湖沉默着,以冰冷的姿态面对她;“老大!我的老大!我一定要找到你!……”她哭喊着跑进了达赉湖里……
夜空如洗,皓月当空。
桔红色的灯光下,曹妮的情绪稳定了,她坐在炕头上,喃喃地说:
“爸爸到哪里去了?爸爸该回家啦。……”
宋玉珠把一杯茶水递到她的手里。
“妮子,你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她望着窗外又哭泣了。
“妮子,你爸爸不会有事的;你别哭了,要保重身体。”
黄手握着她的手说。
母亲和阿古找遍了分场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马淑兰,她俩走进了屋里。
“淑兰呢?”
黄英问。
母亲和阿古都没有回答,阿古摸了摸曹妮的头发。
“马老师可能到谁家去了?”
阿古摇了摇头。
“晚上没有拉鱼的车,马老师会去哪里呢?”
春山对着阿古,他着急地问道。
母亲望着窗外、望着淹没在夜色中的达赉湖,她惊恐地说:
“兰子是去湖里找老大了,黑灯瞎火的,她可别掉进青沟里!”
母亲说完了,她向门外跑去。黄英、宋玉珠和阿古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哎呀妈呀!咱们为什么没有想过呢?”
宋玉珠惊问道。
“岫蓉去了湖里,咱们一起去吧。”
阿古拉着黄英和宋玉珠的手,她们一起跑出了家门。
“妮子!马老师如果掉进了青沟里,她没救了,只有死路一条!”
春山抱住她的肩膀,脸色吓得惨白;她推开他的两手说:
“马淑兰要是淹死,那是她的报应!他早就应该死,是她自己作的孽!”
她踢蹬着腿,两手在胸前挥舞着,宛如一匹暴怒的野马。
“妮子,曹叔生死未知,马老师也不知去哪里了,万一马老师掉进了青沟里,你就成了孤儿。”
“我成为了孤儿?!……”
曹妮的声音发颤,她肩膀哆嗦地问。
春山抱住她的肩膀说:
“妮子,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你的人是爸爸妈妈,如果马老师真的掉进青沟里,曹叔回不来了,你就成了孤儿!”
孤儿的感觉和血缘的亲情顿时都从她的内心深处漾溢出来,她两手抱住头发,撕心裂肺地喊着:
“我不做孤儿!我要爸爸妈妈!我要爸爸妈妈!……”
春山赶紧给她穿上衣服,戴上毛巾,拉着她的手向达赉湖的方向跑去了。
马淑兰走在月光下的冰面上,此刻,她的世界里都是曹老大的名字;她要找到他,她要投入到他的怀抱里。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冰面宛如一座朦朦胧胧的孤岛,一处处隆起的巨大的冰凌张牙舞爪地出现在她的面前,雪峰犹如一条条银蛇似的卧在她的身边,远方传来了一阵青沟裂缝的瘆人声音,这一切都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老大!老大!你在哪呢?你在哪呢?……”
她一声声地呼唤着,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回响的声音,在冰面上、在冰凌上、在雪峰上经久不息。
“我的老大在前方,我一定要找到他!”
她坚定地说。
仿佛是曹老大就在前面等着她一起回家,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走去。
“姚婶!妈妈!你们等一下我俩。”
“岫蓉,英子,是春山和妮子。”
阿古扭过头看到了他俩在冰面上小跑过来。母亲、黄英和宋玉珠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曹妮跑的满脸都是汗,她抓住母亲的手问:
“姚大娘!找到妈妈了吗?她不会掉进青沟里吧?”
“妮子,你不要着急,咱们加快脚步,会找到你妈妈的。”
她摘下了头巾,急促地说:
“春山,咱俩向前跑!”
两个年轻人跑在前面,后面紧跟着她们,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他们都像是一群百米赛跑比赛的人一样的向前冲了过去。
“妮子!春山!你俩停下来!小心青沟!”
黄英呼哧带喘地喊道。
母亲、黄英、宋玉珠、阿古跑到他俩的面前,宋玉珠一屁股坐在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阿古嘲弄地说:
“玉珠,跑了这么几步远,你就累成了这样?”
她喘着粗气,满脸汗津津地说:
“阿古呀,我能和你比吗?你天天吃的是肉,喝的是牛奶;我天天吃的是什么东西呀?”
“玉珠,你不是说鱼比肉有营养吗?我给你炖肉你不吃。”
阿古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姚婶,前面好像有脚步声?”
他们都屏住呼吸,谛听着冰面上传来的声音。
“像是脚步声。”
黄英轻声说道。
“咱们赶快走吧,是不是淑兰呢?”
母亲边说边向前走去。
马淑兰的前面是一片覆盖着白雪的平整的冰面,白雪上萦绕着白雾。
他们都向着脚步声小跑过去,声音越来越大,身影也越来越清晰,马淑兰走路的姿势进入了他们的视野里。
“是妈妈!是妈妈!”
曹妮惊喜地喊道。
“长生天啊!真的是淑兰!”
阿古翘起了马靴踢了一下冰上的雪。
“老大!我的老大!你在哪呢?你的兰子来找你了!”
“妈妈是来找爸爸的。……”
曹妮忍不住哭了。
“今晚没有风啊,雪花怎么会飞起来了?”
宋玉珠望着萦绕在雪上的白雾,惊奇地问道。
黄英望着白雾,她惊恐地说道:
“不是雪花,是青沟里飘出来的白雾!”
宋玉珠吓得瘫在冰上,曹妮拔脚向前奔跑,她不停地喊着:
“妈妈!你停住脚步!前面是青沟!……”
马淑兰的精神世界里完全是曹老大的身影,她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向前走去,走进了白雾里。
“妈妈,你回来!你的脚下是青沟!是青沟呀!”
曹妮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马淑兰的身影在白雾里慢慢地消失了……。
“妈妈!妈妈!……”
曹妮奔跑着,张开双臂去拥抱妈妈,可是她跑到青沟前面,投入她怀里的只有冰冷的雾气;青沟里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碎冰,马淑兰的
毛巾在水面上漂浮着。
“妈妈!妈妈!……”
曹妮扔掉了头巾,她要跳进青沟里去,母亲上前一步抱住她的肩膀,猛地把她摔在冰上。
“英子,你看住妮子和春山!”
母亲说着就摘下了狗皮帽,扔到冰上,她跳进了青沟里,沉到了深处,冰冷的湖水像是亿万根银针一样扎进了她的肌肤,两条腿和两只胳膊的肌肉都抽搐着,像是坠上了千斤巨石一样的不听使唤,头皮发麻,冰冷的水激凌得她犹如无数的冰雹砸在双眼上,她在水里挣扎着,以世界上最顽强的毅力睁开了双眼,一群白鱼在她的身边游来游去,在白鱼群游走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向水底沉了下去;她使出全身力气向黑影游去,抓住了马淑兰的头发,向上游去;她的头猛然间撞在了冰层上,倏地向下沉去;她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又向上游去,在跃出水面的瞬间她终于憋不住了,呛进她嘴里的水像是喷泉一样喷了出来。
“姚大娘出来了,妈妈呢?妈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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